郁梵整个人突然卸力,松了一口气。
林镜轮安慰地拍拍他。
林镜轮订了一间VIP病房,郁怀远做完检查后,留在医院观察,主治医生又过来看了看他。
郁梵陪着郁怀远说了一会儿话后,去楼下抽了两根烟。
回来后,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有些发怔,紧绷了一夜的精神还没太缓过来。他手撑着膝盖,目光有些散。
林镜轮去拿了各种检查化验单,回来看到郁梵坐在门外,他走过去陪着郁梵坐着。
郁梵强打起精神,问,“结果怎么样?”
林镜轮让他看单子,说,“没别的问题,都排查过了,伯父的心脑血管心肺功能都很健康……确定是美尼尔综合症,需要吃药控制,可能会有反复发作的可能。”
“平时要多注意。”他说,“我给伯父订了医院特需部包年会员,平时有家庭医生定期问诊……可以为他做长期的追踪纪录,遇到特需情况也会有绿色通道,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他说得头头是道,看出没少和主治医生咨询,检查单也看得滚瓜烂熟,甚至连之后的情况也考虑到了……这本应该郁梵的工作,但自然而然地就被林镜轮接手了。
郁梵有些怔忡,“谢谢你。”
林镜轮握住他的手,“谢什么,这不是应该的吗?”他们的手掌交叠在一起,戒指在白织灯的照耀下闪出点点银芒。
郁梵笑了一下,眼尾却红了,“幸好有你在……要不是有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人帮忙我妈可能会疯了吧,我又在千里之外无能为力。”
“放心,我一直在。”林镜轮让郁梵的脑袋抵在自己的脑袋上,虽然不是多么亲昵的动作,但却有互相依偎的味道,他轻轻地说,“……我也是咱爸的儿子嘛。”
郁梵眼睛泛着泪光,突然又笑了,“你改口挺快的?”
林镜轮厚脸皮地说,“别的儿媳妇改口都要收了红包喝过改口茶才行的……我算便宜你了。”
他没脸没皮地打趣了这么几句,郁梵的心神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回握着林镜轮的手,欲言又止,有太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林镜轮的手掌温暖干燥,像炙热的能抚平心脏上褶皱的熨斗……
过去郁梵一直是个悲观主义的人,他总觉得在人生的某些节点,命运总会降临下各种不幸,逃不过去。但林镜轮却像他的幸福之神,似乎从遇到他开始,他的人生也不再那么倒霉,事事有转机,绝处有生路……命运在他面前也会展现仁慈的一面,甚至使他对未来开始有了奢求的想象……
他想到林镜轮总喜欢挂在嘴边的“一辈子”“一生”……
郁梵竟忍不住看着面前人年轻俊朗的面孔,遐想他布满皱纹的样子……等林镜轮老了,应该也是一个帅气的老头儿吧。
他握住林镜轮的手,轻笑了一下,那会儿,自己就更老了……
孟月梅想给郁怀远再打些热水。她拎着着水瓶,走到门口,突然又退了回去。
郁怀远望着她,莫明奇妙,“怎么了?”
郁怀远醒过来后就觉得自己没事了,想回家,如今病床根本没耐心躺,是被孟月梅硬按着才没爬起来。所以他现在跟孟月梅说话,还挺冲,有点不满。
孟月梅皱着眉,眼神纠结,满怀心事的样子。
她重新坐回病床前,不管郁怀远怎么问她,她也不说话。
——刚刚,她在门口看到郁梵和林镜轮贴在一起。
两个男人,耳鬓厮磨,她本能地感到反感和不适。
那个时候她甚至想要出声呵斥,但随及她又从郁梵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软弱……
她从没有在儿子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情态,她发现自己也确实帮不上郁梵什么忙,连这次送郁怀远来医院也是林镜轮出力更多……而自己,甚至往后只会成为儿子的累赘。
那一刻,她的脚步停驻,如有千斤重。
她看不太清两人的表情,不知道在林镜轮的视角下,郁梵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而被郁梵展露软弱的林镜轮又是什么心情……
她感觉到心口堵得慌,复杂极了。
孟月梅沉着脸不说话,郁怀远当她发神经,也不理她了,后来又说她,“那我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孟月梅抬起眼皮,却答非所问地说,“那孩子人到是挺好的……”
郁怀远遥看了一眼门口,“林镜轮啊?”
孟月梅又纠结了一下,终于叹了一口气,“要是个姑娘多好啊……”
郁怀远翻了一个白眼。
他觉得孟月梅这就是在发神经。
他醒来后前前后后的事情已经问清楚了,他认真地对孟月梅说,“别不知足了。再说了,要是个姑娘家的,也背不动我下楼啊……依我看,孩子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随他去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