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怕死?”她最后问。长安拱火道:“这才多高,最好一百多米,把我俩的脑浆都摔出来。我们的鼻子和眼睛四处散落,我们的血液溅成红雾。”实在是没必要描述这么细致,纪简向下看了看,心底有些害怕。但她不能输。既然如此——纪简闭着眼睛,决绝往前迈了一步。她的身体迅速往下落,一股难以控制的失重挤压了她的大脑,快要窒息,心跳剧烈跳动了几下。失望。他没有拉她。他随她一起跳了下来。他也想要死。纪简眼角流下一滴冰凉的泪水。砰!她猛地瞪大眼睛。预料中的身体摔成血泥的疼痛没有出现,她被一股蛮力拉上了天空。纪简不敢置信地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长安背后那双白色的巨大的充满圣洁光芒的翅膀。那砰声是他开翅的声音。异化方向——天鹅?长安俯视着她,冷漠而强大。他眉毛轻轻挑起,“真跳?”在纪简的视线里,他的脖颈又白又长,神态高傲不羁,配上这大翅膀,真的很有傲娇天鹅的感觉了。她眼神迷离看着那翅膀。长安以为纪简在仰慕他的大翅膀,忍住笑,绷着脸,把她拉了上来,右手一把环住她的腰。纪简恐高,好不容易感受到一点空中的支撑,顾不得形象,左手一下子环住他的肩膀,双腿也盘上长安的身体。呼,这下心安不少。纪简紧闭双眼,把自己的下巴靠在长安的肩膀上。他俩现在手和手被手铐连着,身体和身体连着,举止太过亲密。纪简房间里,物业撬锁开了门,陆飞白进来后,看到落地窗外面的两人就是这个姿态。陆飞白着急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空中那个鸟人抱着的就是纪师姐。他急忙喊:“纪师姐!”长安冷冷向陆飞白瞥过眼光,他有些不爽,“现在我把你送回去。”“不要!”纪简抱他抱得更紧了,她低声道:“求你了,带我走。我不想被研究,就像你一样。”求?长安一愣,这是他第三次听纪简说这个字眼。第一次是他发病被解风关了起来,浑身抽搐,他拼命挣扎,锁着手的铁链被他弄得血肉模糊。他在狰狞之际听到纪简急促的声音。“老师,求你给他打一针镇静剂吧。”第二次是他假死,被实验员送到了太平间。他闭着眼听到似乎有人进来了。是纪简,她在自己身边坐了许久。就在他以为纪简会沉默离开时,他听到了纪简的哭腔,“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长安,活过来。”心底里的情感像是野草一样疯狂蔓延,长安沉默着。“我希望你死在个冰凉的春天里,哪怕这样,你也要和我一起走吗?”纪简仰起头,看着他,眼里泛点水光,眼眶发红。是被高空吓得。长安却以为她在哭。梨花带雨,娇艳欲滴,被高空刮过的风吹乱的碎发衬托得她十分可怜。一向无所不能的纪医生哪怕遇到再难的事情,也能冷静解决,什么时候会哭?他五味杂陈,终于软了下来,“不怕死,那就走吧。”说完,长安展翅高飞,她们所处的海拔一下提升至百米的高度。朝着东城区,飞速前进。纪简眼泪流得更多了,丝毫不敢望下面手掌大小的高楼,她颤抖地把长安抱得更紧。“松点,你是想让我窒息吧?”长安轻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臂。纪简没松,只是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让长安能够更自由地飞。感觉到衣服上的湿意,长安没有多说什么。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寂寥的淡笑。纪医生,你的演技真的很好,骗过了医护人员,如今又想来骗他。可他好像又上钩了,怎么办?纪简没有看到他神色,一心一意抱紧对方。前路如何,她不知道,可长安没死,这点足以让她欣喜若狂。再凛冽的风刮到脸上,她都不觉得疼痛。迎着微凉的晨光,她睁开了眼睛,看见知乐公司上鲜明的旗帜慵懒飘着,看见市郊野山山巅的野花颤微开着,看见长安漂亮的翅膀在初阳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纪简微笑,暖和的光泽映射在她的眸底。医护人员下了楼之后,陆飞白偷偷溜回去。他知道纪简家中无人,不可能还有合住室友的。陆飞白噔噔蹬上了楼梯后,发现纪简家门敲不开了。各种可怕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抢劫,人质,赎金——所以他马不停蹄去找了物业,物业帮他撬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