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年人身形清瘦,颔下一把山羊胡子,更显儒雅,正是特意偷溜来的旦州刺史齐文。他习惯性地捋了捋胡须,断然道:“今夜将有乱。”
“山陵一崩,三王便没了顾忌,定要实现其野心不可,但除了他自己的同党,没人服他,三王的可能不大,余者,五王倒不闻有什么劣迹……”又有一人开口,嘴里嗫嚅了一下,犹疑地望着荣淇。
他们都知道,五王卫昀是荣家的东床快婿,荣家的王妃又才生了个儿子,地位稳固得很。如果荣淇要支持五王做皇帝,自家姐姐做皇后,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那样她是好了,他们这些人可就要被撂在半空中上下不着了。
“万万不可!”荣淇神色一肃,一拍桌子,清声喝道,“李大人如何能作此想?不论是三王还是五王,没有遗诏,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气短心虚,叫此辈登上皇位,哪里还有皇孙的活路?”
她说着,两行清泪顺着腮边留下,戚戚道:“千岁临终前亲自将皇孙交到本官手里,要本官照顾他唯一一点骨血。本官也跟千岁起誓,有我荣淇一日,就有皇孙一日。如今千岁尸骨未寒,我们这些自诩忠节之辈,难道连他的遗孤都护不住吗?”
诸人闻言心中都是一定,相互对视一眼,拱手道:“敬听将军吩咐。”
这回才是真正心悦诚服了。
荣淇笑道:“好,听我将令,紧闭营门,谁来都不要开。等天明,咱们就告诉他们,咱们要皇孙登基。”
众人不觉笑了,轰然应了一声“好”,都觉心满意足,便各自回营帐安心睡去了。
荣淇这里一夜未眠,她亲自带刀骑马领着人绕营帐巡视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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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样漫长的黑夜也总有结束的时候,正如光明总会如期而至。
随着鸭蛋青的一线白光在蒙昧的天际露面,乌鸦掠过枝头,天,缓缓的亮了。
忙了一夜的敬王卫昀一脚迈进府门,高大的身形晃了晃,脚下微一踉跄,立刻被他不动声色地遮掩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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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同行的幕僚戴先生还处在满满的激动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真是自取灭亡!”
他用一种格外铿锵有力的声音给整个事件下了评语,又用一种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东主,眼神里满是敬畏和狂热。
导致太子、皇帝先后逝世的大逆不道之人虽然还未伏诛,但大势已定,此贼彻底伏法不过旦夕之间。
太子身故,怀王大逆,六王、七王还是小孩子,论长幼,论人望,帝位舍面前这位皇五子敬王千岁其谁?
而他,作为在潜邸时就跟随新皇的心腹旧臣,飞黄腾达之日不就近在眼前了么?
饶是他向来淡泊,面对天上飞来的这么一个大馅饼,也不禁乐得要晕了。
总算他还没乐晕了头,狂喜中忽然想起正事来,便低声禀道:“千岁,是否要去各家各府联络一二?”
卫昀的嘴角也忍不住翘,他想了想,笑道:“……不必这么心急,如今是卖货的不急买货的急,孤且稳坐钓鱼台,看哪条鱼儿上钩即可。”
说完,他一径甩了甩袖子,道:“孤累了一夜,这会子有些熬不住了,要去歇一会儿,先生自便吧。”
那戴幕僚拱手笑道:“千岁且去。”
过了仪门,就见堂前一女子倚门望来,见了他,先是展开笑颜,叫一声“王爷,你可回来了”,便如乳燕投林一般投入他怀中。
这女子正是他的妻子荣玉乔。
温香软玉扑入怀中,轻软得好像抱了一团绵絮,香气幽幽钻入鼻中,他不禁感到心里痒痒的,心猿意马之下,伸手就在她的绵软上抓了一把。
她还在哺乳期,因为坚持自己给孩子喂奶,那里又大了一圈,沉甸甸的,一手已经握不住,每每叫他见了都眼馋。
荣玉乔发出一声娇呼,双手握成粉拳捶了他几下,又环着他的腰仰起脸来笑。
她本就生得十分艳丽,这么仰着脸,越发显出那玉似的肌肤,白得晃眼,身上又穿了一件海棠红的裙子,裙摆层层叠叠,美得像个下凡的仙娥。
卫昀一垂眼,就看进了那松松垮垮的衣襟里,风光若隐若现,他感到口干舌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向室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