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祈年怔怔地,把剪刀又包回到那个同样颇有年代感的红丝绒布包里,边对肖如君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和我家里人关系不好吗?”肖如君看着他没说话,自己安静的倾听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解答了。孟祈年抚摸着那个布包,口气依然淡漠:“因为我是我爸的私生子,我妈生了我之后不久,就死了。”☆、肖如君沉默。他并不觉得十分震惊,甚至还觉得有几分合理,除了早逝的妈妈确实十分可怜之外,这倒是有钱人家经常会上演的家族风云悲喜剧。有钱男人,呵。孟祈年把一直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反而有些释然地笑了:“你是不是一直想问,我为什么会剪头发?”“反正不是在蓝翔学的吧?”肖如君努力想缓和一下气氛,说完又觉得自己讲的是什么鬼的冷笑话,完全不好笑好吗!不好笑孟祈年也笑了,不知是因为肖如君的话还是因为什么别的,但他的笑看起来却有几分悲凉:“我妈妈就是个理发师,她给我爸爸剪了一辈子头,她最爱做的事,就是给我爸剪头。后来我去了巴黎,有个机会认识了一个发型师,我就请他教我剪头,我想知道给爸爸剪头发时的妈妈,到底是怎么想的。”肖如君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拼命地想要压抑住自己内心的震惊。原来那个时候,孟祈年亲自给他剪头发……孟祈年看着那只暗红色的布包,轻轻的吸了一下鼻子。肖如君这才发现,他眼底早已通红一片。“她认识爸爸的时候,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家室,她有了我的时候,本来是想离开这个的地方的……”他哽咽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他本来想说,如果她走了,她也就不会死了。“可是他们知道她怀的是个男孩,拼命让她把孩子生了下来,除了钱,什么都不肯给她,包括我。”他又吸了一下鼻子,两行眼泪无知觉的顺着脸颊慢慢流了下来,“她闹了很久,冬天,在外面一站就是一天,然后就染了肺炎……我出生的第一个冬天,就是她最后一个冬天……”说到最后,孟祈年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肖如君的眼睛也跟着红了,他能想到那是一段风流艳史,却想不到结局会是这么惨烈。他轻轻地靠近孟祈年,伸出双臂环上他的后背,把他整个人圈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这种时候再多的语言都是苍白的,他只好笨拙地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抚慰。他知道孟祈年比他还要大上四岁,但此刻他觉得自己怀里的,就是那个失去母亲的小孩,他万万想不到,有一天他会看到孟祈年在他面前无助的哭泣,那个不可一世的,骄傲的霸道的,仿佛拥有全世界都不会满意的孟祈年,会在他肖如君面前,哭的像个孩子。他,应该是不知多久没哭过了吧。两人就这样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躺在床上,肖如君把孟祈年的头怀抱在自己的颈弯里,许是他真的是太累了,或者是在肖如君怀里难得感到安心,居然一躺下就睡着了,呼吸很快变得深沉舒缓起来。肖如君的手探在孟祈年飘着淡淡山茶花香味的头发里,轻轻揉摸着,除了感觉心口钝钝地痛着,还有迷茫,不知道为何的迷茫。他要怎么回应孟祈年的感情,他不知道,他他妈的都跟他回家了,他竟然还是不知道!第二天一早,肖如君是被外面刺眼的天光照醒的,醒了之后才发现,昨天没拉窗帘就睡了,不过这种郊区私人庄园里,方圆几里内都没个高楼,你就算脱光了自己在房间里跳一夜钢管舞也没人会看见。肖如君搂了孟祈年一夜,身体都僵住了。他动作小心地抽出胳膊,把还在熟睡的孟祈年轻轻放在枕头上,自己坐起来清醒了一下,想出去上个厕所。看外面这个天色,大概也就七点多吧,不知他父母起床没有。按理说他们这个年纪的人,父母一般都起的蛮早的,估计已经在喝茶吃早饭了吧。肖如君懵懵地下床,拉开门,一抬脚发现门口站着个人,登时把最后一点瞌睡都吓没了。“别害怕,别害怕,我是王阿姨。”那胖胖的阿姨及时抬手阻止了肖如君差点没咽下去的尖叫,笑眯眯地看着他,“侬要去卫生间呀?”“您该不会是一直在这站着呢吧?”肖如君惊魂未定地问。“我怕你起来要去卫生间,不知道怎么走,就在这里等等啦~”那胖阿姨说得还怪理所当然的。孟祈年你家的保姆都是在哪培训的!海底捞吗!肖如君没敢拒绝,怕她连厕所都要帮自己上,赶紧示意替自己带路就好。那胖阿姨带着肖如君左拐右拐走到一间洗手间前,肖如君这才知道那阿姨为啥非要带自己来了,这要是他自己找,估计人家都吃完晚饭了,他还没找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