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好不敢打扰他,便站在门边随意的打量着,却惊讶地发现高玄的画作《君归》也在这里,挂在盈白的墙上,一尘不染。
凤淞忽然朗笑了起来,下巴上的白色长胡须一抖又一抖,像马尾巴一样一甩又一甩,和修身养性过着清净生活的半僧人截然不同,虽已年过六旬,除却花白的胡须以外,整个人更像是容光焕发的中年人。
苏好被凤淞仿若观察外星人的眼神和不明的笑意囧到,啼笑皆非的道:“先生,您觉着我是像斯巴达部队的士兵?”
凤淞一张嘴却是:“苏苏,你父亲告诉我了。”
果然,苏好戒备的心理终于放下,走到他身边坐下,偏头问:“凤叔,有办法换回来吗?”
凤淞捻了捻胡子,摇头,“佛说:放下;道讲:无为。万物皆有定数,随遇而安吧。”
“哦。”苏好失望的叹了一声,她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本就是怪力乱神匪夷所思的,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换回来。
凤淞指着那副《君归》,忽道,“其实,我请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看到了吗?高老头的画,你那时候才十八岁吧,你母亲也在世。知道吗?这是拍卖会后贝亦铭放到我这里的。九年前,他指着《君归》问我里面的女孩是不是真正存在的,我告诉他,是。”
“我不懂……”
“不懂吗?苏苏啊,情是劫,躲不过的。”
说完,凤淞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苏好深知他的脾气秉性,走出去关上了门。
苏好迷糊的刚出门,就看到了贝亦铭有些落寞的身影,他正站在楼梯拐角处垂着头看向大厅。
苏好蹑手蹑脚走过去,随着贝亦铭的目光向下看去,看到的却是余牧和贝爱正从门外走进来。
苏好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苏好?”
暗涌(2)[清水版]
在此之前,苏好从未曾想过,贝亦铭会喜欢自己。
她第一次见到贝亦铭本人,是在她和余牧的婚礼上。
婚礼上,高玄带着自己踏上红地毯,朝余牧一步步走近时,她见到了既是省委书记亦是证婚人的贝亦铭。
他一袭塞维尔街的精致完美燕尾服,长度至膝,里面白色衬衫领立起,胸前别着钻石般闪亮的胸针,下面佩着写有“证婚人”三个字的胸牌,背手而立,站在红地毯的尽头,整个人衣冠楚楚器宇轩昂。
周围所有人都在笑着,唯有证婚人的表情庄严。
中国在拉美人心目中的印象是神秘,那时,贝亦铭在苏好心目中的印象是严肃。
而现在,苏好看到他发怔地看着楼下的两个人,才恍然明白,那时的贝亦铭,不是严肃,而是落寞。眼睑低垂,一语不发,眼里却流动着仿若失去某种珍宝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