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戛然而止。
一支凌厉尖锐的箭矢刺穿长空,准确无误从宫人的小腿穿过,汩汩鲜血往外喷涌而出。
血珠子混着雨水,一路顺着宫道蜿蜒。
宫人难以置信瞪圆着一双眼睛,跌落在地。
耳边马蹄声踏踏,似有千军万马冲破皇城。
身上的太监长袍皆被雨水打湿,狼狈不堪。
冠帽跌落在地,露出一张满是褶皱的脸。浑浊的眼珠子像是蒙着灰雾,模糊不清。
武哀帝一手撑在青石板路上,拖着沉重溃烂的双腿朝前匍匐。
泪水落在他的眼睫、肩上。
蓦地,武哀帝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往后望去。
清寒透幕,隔着朦胧氤氲的雨水,武哀帝一眼看见高坐在马背上的身影。
雨雾氤氲在他凌厉眉眼四周,狭长的凤眸阴郁淡漠。
他如神明高坐庙堂之上,居高临下睥睨着地上苟且偷生的蝼蚁。
武哀帝眼中惊恐万分,唇舌像是打结,他艰难从喉咙溢出四个字:“你是、何人……”
耳边恍惚想起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那是武哀帝亲自下的旨,满门抄斩,诛九族。
死在武哀帝手下的忠良无数,他实在不知眼前的人是故人之子,亦或只是寻常揭竿而起的百姓。
“朕当初就该、就该……”
赶尽杀绝。
又一箭落在武哀帝的手背,几乎将他的掌心刺穿,武哀帝痛苦蜷缩着身子。
整座皇城浸泡在浓重的血腥味中,他艰涩吐露着音节:“住、住手!只要你放过朕、放过我,我可以将皇位传给你!你不会是乱臣贼子,只要你留我一命……”
放大的瞳孔中,武哀帝看见沈京洲放下手中的弓弩,他无声松口气。
可下一瞬。
弓弩再一次被人抬起,沈京洲面无表情抬起手臂,箭矢离弦而出,正中武哀帝的眉心。
一箭毙命。
呜咽的哭声哽在喉咙,融化成鲜血流淌满地。
马蹄踏遍皇城,哀嚎遍野。
副将策辔前来,遥遥瞧见地上滩成一团的武哀帝,眼中流露出几分厌恶,行至沈京洲身边,低声:“主子,三公主四公主于寝殿中自缢。”
沈京洲漫不经心抬起眼皮。
子肖父,宫门被攻破之际,太子殿下还在东宫和姬妾打闹取乐,二皇子在寝殿炼制丹药。
副将垂首低眉,毕恭毕敬:“主子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沈京洲眸色不变:“杀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落下,似冬日亘古不化的冰窖,不寒而栗。
副将后背沁出薄薄的一层冷汗:“是。还有一事,主子要的东西,我搜遍养心殿、金銮殿和乾清宫都不曾找到。”
沈京洲一双眸子终有了些许波动。
副将:“不过我听闻,武哀帝身边的大太监,前日曾去过冷宫。他并非去见人,只是在冷宫待了半刻钟,而后便离开了。”
可惜那大太监如今已吞金自杀。
火光弥漫,遮天蔽日。
恐慌和惊惧顺着火苗蔓延,哭天抢地的喊声络绎不绝。
沈京洲抬眸望着不远处的红墙黄瓦,青松抚檐,重重桶瓦泥鳅脊背屋檐后,是一所常年无人问津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