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欠着。”
虞幼宁想得简单,倘或沈京洲一直记不起来,那也不算她言而无信。
一举两得。
机智如我!
虞幼宁沾沾自喜,若是身后有尾巴,此刻定然摇上天。
沈京洲眼中带笑:“殿下想先欠着?”
虞幼宁嗯嗯嗯点头。
敲落在扶手的指骨忽然停下,沈京洲眉眼微弯,淡声笑道:“朕知道了。”
沈京洲眼眸低垂,目光久久落在虞幼宁脸上。
他以前曾见过一种银喉长尾山雀,通身雪白,头顶支棱着一小簇灰黑色的毛羽。毛茸茸的一小团缩在掌心,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像是棉花团中点着两颗黑豆。
山雀窝在沈京洲掌心,仰着脑袋看他的目光,和虞幼宁此刻如出一辙。
沈京洲漫不经心收回目光,落在扶手上的指骨轻曲,眸色渐沉。
萦绕在鼻尖的瑞麟香浓郁,是从虞幼宁身上传来的。
虞幼宁眼中洒着细碎的金光:“那我们何时回宫?”
沈京洲慢条斯理:“不急。”
说话间,门口檐下传来多福的声音。多福提着十锦攒盒,躬身侍立:“陛下,这是你先前吩咐奴才买的。”
攒盒打开,竟是十二个栩栩如生的糖画小鬼。
虞幼宁瞠目结舌。
她还记得当时货郎对小鬼避之不及,恨不得当众赶走虞幼宁,嫌弃她晦气。
虞幼宁愣愣:“他不是、不是不画小鬼吗?”
沈京洲唇角溢出一声笑。
笑声极轻极淡。
虞幼宁不解其意,将脑袋转向多福。
多福满脸堆笑:“那货郎本是不愿画的,后来听说陛下多给了十倍的银钱,立刻就应允了。殿下若是喜欢,奴才明日再让人过去。”
十倍的银钱暂且不提,架在货郎颈上的长刀却是真真的。
迟一步,只怕就要人头落地。
虞幼宁握着糖画,爱不释手,喃喃自语:“可惜丑了点,比不得我好看。”
货郎是照着寻常人想象的小鬼画的,个个尖嘴长獠,狰狞可怖。
往后翻翻,竟还有一只女鬼。女子长发飘飘,身段妖娆,身后还有九尾。
虞幼宁嘎吱咬下九尾狐的一截尾巴,又咬下一截。
桂花蜜的清甜还停留在唇齿,虞幼宁抱着糖画怔怔转首,同沈京洲对视。
她早忘记白日被遗落在暖阁的孤独无聊。
那双指节修长的手指轻捏着虞幼宁的后颈。
沈京洲泰然自若,手指往前移,指腹似有若无在虞幼宁唇角掠过。
黑眸落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沈京洲声音很轻很轻,如从远方传来。
“沾到唇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