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素衣少女徘徊荒郊野原,正迷惘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时,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哞,这位女郎,夜色已至,河汉在天,十分危险,为什么独自?徘徊郊原?”
少女回身一看,是一头健壮的牛,一边嚼着草,一边好奇地打量她?。
少女道:“我也?不?知道。大约是不?知道去哪里?”
牛说:“既然不?知道去哪里,不?妨去我主君家中。我主君夫妇二?人都?非常好客,一定乐意款待失路之人。”
少女点了点头,跟着牛,就见到笼着夜雾的郊野中,隐隐有一束昏黄温暖的光。走近了,才看到是矗立在荒郊野外的一间?茅屋。
门敞开着,点着油灯,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正坐在屋中,面对织机,手推脚踩,嘎吱嘎吱地织着布。
牛叫道:“女君,女君,客来了。”
有着皎洁异常容色的妇人停下机杼,抬手,笑着对李秀丽招手:“久待客矣,快请进。”又转头喊道:“良人,良人,别牧你的牛了,客来了!”
从茅屋后传来牛群的哞叫声,一个英俊得同样有皎洁之感的年轻男子?转了出来,也?笑着对李秀丽见礼。
这夫妇二?人笑吟吟地,对素衣少女作揖:
“河汉动荡,夜色慌乱。我二?人受人请托,至此招待贵客。”
“免汝受惊于夜色,脱汝跌落于河汉。”
第172章一百七十二
长着雪鳞的龙女,被放牛的夫妇俩拉进茅屋,请她坐下。
茅屋极简陋,却温暖干燥,一走进屋内,寒凉的夜色,弥漫的大雾,都被隔绝再外。让她觉得冰冻千年般的危险星光,也成了雾上的一点点碎光,沉不?下来,变得朦胧而遥远。
织布妇人打量着正在向真人相转变,肌肤残留着部分透明?之色的龙女,笑道?:“客人,前路漫漫,风雨大作啊。汝行于道?路,曝于荒野,相?逐群兽之中,应觉疲惫。请在这?里饮一杯热茶,小憩片刻,等到天亮了,群星褪去了,再起身吧。”
浑噩的头脑逐渐清醒,李秀丽虽仍未能察觉眼前一切的异常,却下意识觉得不妥:“群星逐我。它们追不?到我,不?会褪去。反会给你们也带来麻烦。”
妇人道?:“不?要紧。它们如今都被河雾挡住了。”
“大河滔滔。伏羲作八卦,文王演周易;仲尼访道?祖,屈子有天问。圣贤或凡夫,都曾在这?条河中徘徊摸索,追寻它的源头与去处,试图破解它的谜团。”
“但它不?善不?恶,来去随人。却颇具伟力。”
“善良正直者,公于天下者,能取用河水,泽被苍生。”
“穷凶极恶者、私欲滔天者,亦能用河水撒做迷雾,困顿凡人,循环悲剧。”
“我与良人,只要扬起河水,弥散河雾,也能欺星辰、惑苍穹。”
李秀丽听了,却仍相?当不?安,她皱着眉头,在夫妇二人的热情招待里,在茅屋坐了一会。
明?明?只是坐了一小会。
但她越坐越焦躁,又站起来,走来走去,
最后,还?是说:“我想不?起来。但我一定还?有要事去做。还?有什么人,什么事,在等着我。”
“我想,无论如何,我要告辞了。”
夫妇二人仔细地看她一阵。见她的肌肤已经褪去了能见脏腑的那种?透明?。便不?再相?留。
放牛的男子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留你了。只是如今夜色还?深,群星仍在闪烁。纵使有雾气暂时阻隔,独自在这?遍布野兽豺狼的郊原徘徊摸索,总是危险的。我熟悉河畔的环境,知道?一条离开郊原的小路。女郎如果?不?介意,请让我送你一程。”
李秀丽想了想,没有拒绝,向他?道?谢。
临走前,织布的美貌妇人取机杼,裁断布匹,拿起这?匹素绢,披在李秀丽肩头,充作斗篷、披风:“相?逢有缘,夜风寒凉,星光彻骨,送与你御寒。”
李秀丽披着素绢,跟着牵牛的男子,离开了茅屋。
牵牛郎带着她穿越郊野,到了那条滔滔而去,贯穿无穷的长河边,找了一处分叉而出?的支流,水面相?对安稳开阔,相?指着对岸道?:“过了河去,从那悬着斧子,照着烛光的小树林里过去,就回到你要去的地方了。”
他?安抚地说:“只要女郎回到你要去的地方,纵使地煞观穷凶极恶,群星如狼似虎,也没有办法对你动手。超出?一个阳世自然发展水平太?多的东西,是不?被允许正大光明?出?现在阳世的。他?们也只能趁你因寂灭相?进到幽世的这?个时机动手了。否则,天下共击之,连仙朝也不?会坐视不?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李秀丽已经有些清醒了,她看着这?条河,忽然说:“我好像记得,有人说,这?条河,靠自己?没法渡过。”
牵牛郎歉意道?:“我夫妇二人身份特殊,今日受托而来,不?能正大光明?。要是叫了太?史公来,祂受瞩目,一下就会有太?多人知道?啦。”
“不?过,我们也有相?熟的朋友,祂的船,当然不?如太?史公的稳妥。但也能在长河上飘转沉浮,相?随千万里。”
他?一吹口?哨,片刻后,长河上飘来了一朵极大的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