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五倒是不以为怵,垂眼笑了笑,道:“既然秦兄弟想看,在下自然不能不给江大哥这个面子。”言毕,他摘下面具。剑眉星目,鼻梁挺直,一道疤痕从左眼眼眶蜿蜒至右边颧骨,几乎要伤了一只眼,甚是可怖。眉眼与沈昀有几分相似,但绝不是他。人家已经将面具摘下来给她看了,她总不能再让人家扯下脸皮,让她看看是不是易了容吧?秦星澜一时有些讪讪,道:“原来不是啊……抱歉,曲大哥。”曲五摇了摇头,复又将面具戴回去,道:“无妨。”言罢转身便离。江明生看了看曲五,又看了看秦星澜,追过去道:“军师!俺送送你,俺送送你。”秦星澜转眼对上秦珩不赞同的目光,瞪了他一眼,也大摇大摆地出去了。她倒不急着进章州城去找秦璟,若是让他知道了,指不定又是戒尺打一顿或是扔去跪祠堂。她由二当家领着在黑风寨里转了转,不过黑风寨实在没什么好看的。这铜钟山上本也有人家,洪水过后死的死逃的逃,留下了几幢楼。江明生等人便将几处当作大本营住了下来。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她与二当家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咳,”秦星澜握拳捂嘴咳了咳,道,“二当家的,我自己逛逛就好了。”二当家咧嘴一笑,连忙道:“好好好,你自个儿逛哈。”说完又跑进屋听秦珩侃天侃地去了。秦星澜转了转,便转到了后山。若说前山还有住房,后山便只余郁郁葱葱的山林。铜钟山地势不算太高,但终归是座山,因此此次黄河决堤,洪水冲毁许多庄稼田地房屋树木,山上却还算保留完整。后山有几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遮天蔽日,日光从枝叶缝隙间细细碎碎地洒下来。有几只布谷鸟隐于林荫间,好奇地看着这个外来客。秦星澜也有随建元帝秋日围猎过,可那毕竟是皇家猎场,与这样的山林又有不同。她第一次一个人身处这样的荒山野岭,换作别的名门闺秀只怕早就惶惶不安了,她竟然觉得分外新鲜。这儿瞧一瞧,那儿看一看,不知不觉,乌金西坠,日落的余晖泛了黄,似是将万物笼了一层纱。“咯咯咯。”前方不远处的草丛间传来声响,秦星澜蹑手蹑脚走过去一看,竟是一只羽毛色彩鲜艳的稚鸡。那稚鸡看见秦星澜,“咯咯”了一声,歪了歪头。秦星澜脑海里突然冒出稚鸡汤、烤稚鸡、凉拌鸡丝等各种美食,顿时两眼弯弯一笑,轻声道:“来来来,别怕,进了我的肚子就好了。”秦星澜一边说着一边放轻了脚步往那处走,没走几步,只觉得脚下一空。那稚鸡“咯——”的一声长鸣,扑棱着翅膀竟是飞走了。秦星澜跌进了一个坑里,那坑并不很深,但她也摔了个结实,疼得龇牙咧嘴。她看了看左右的泥土,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可能是一个陷阱,用来困住野兔之类的小动物。她坐在坑里有些懵,脚踝处的疼痛唤回了她的意识——脚崴了。她尝试着站起来,脚踝处钻心的疼痛阻止了她。她无奈地看了看伤了的脚踝,仰头大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此处也算是荒郊野岭了,若是没有人来救,她就只能等秦珩来找她了。幸运的是,她刚喊完不久,便有一张脸从陷阱上方探过来。一张被面具遮掉半张脸的脸。正是曲五。秦星澜立马大喊:“曲大哥!救我!”曲五不知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后道:“求我啊。”秦星澜愣了愣。嗯?她秦星澜是什么人?永定侯府的嫡女!皇后的外甥女!内阁首辅的外孙女!那是一般身份的人吗?她会低声下气地求人吗?会!秦星澜毫不犹豫,生怕他反悔一般,立马道:“求你!”曲五没想到她求得如此干脆,愣了愣,随即大笑,伸出一只手,道:“拉住。”那只手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连指甲都修得整整齐齐。秦星澜此刻早没了什么女子的娇羞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伸出手握住那只手。有点凉。这是秦星澜的想法。曲五握住秦星澜的手,有意无意地,食指滑过那温暖柔软的掌心。他将她往上拽,秦星澜一只手握住他的手,一只手借力往上攀,谁料她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一仰,竟将曲五也一并拉下了陷阱里。秦星澜跌坐在地,曲五往下一坠,一时躲避不及,正对秦星澜。幸亏曲五将胳膊往地上一撑,再往旁边一滚,这才避免了直接压到秦星澜的尴尬。他闷哼了一声,一抬头正好磕到了秦星澜的下巴,疼得她顿时“嗷呜”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