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槐躺在床上,他被吓得伤了心神,如同软脚虾一样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肯离开床铺。
他如今一日三餐,吃喝拉撒都是叫人进来伺候,躲在这卧房内,一步都不出。
可他的脾气丝毫未减。
安晓嫋端着一杯热茶,走到床边:“爹……”她将茶杯递到安大槐的唇边。
然而,安大槐却猛地一挥手,将茶杯打翻在地。茶水四溅,湿透了被褥,也溅湿了安晓嫋的衣裙。茶杯落地摔碎,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安晓嫋吃了一惊,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碎成了几片。
“你是不是想要谋害我!”安大槐瞪着眼睛,声音沙哑地吼道。
祝绣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眉头紧锁。
果真是越没有本事的男人,脾气便越是古怪。
方才安晓嫋求安大槐为自己娘亲献血,可是安大槐一口回绝,他虽忌惮着门外的祝绣,不敢直接打骂安晓嫋,可出言十分难听:“我和她算哪门子的至亲,简直是胡扯,更何况我如今病入膏肓,怎能为她献血,你这是要逼着我去死!”
骂声中气十足,丝毫不见病入膏肓之模样呢。
瞧着安晓嫋一脸难过地走出来,祝绣露出安抚的神情,拍了拍她的肩膀。
两人走到院子里,安晓嫋忍不住低声说道:“若是此时困在阵法里的是我爹,想来我娘一定会愿意为他献血,而不是如此作派。”
她抬起头,望向祝绣,眼中带着困惑与迷茫:“我知我爹有过错,他自私凉薄,还企图将我娘的魂魄永远困住,惹出这许多事来,他自是脱不了干系,可是我却没办法强迫他,我是不是太过于软弱?”
祝绣轻轻摇了摇头:“若是要你将你爹绑去献血,你自是做不到的。你被你娘亲养成一副慈悲心肠,善良在任何时候都没有错,我想,错的不是你或者你娘,是永远捂不热的凉薄人心。”
女子心软重情,男子刻薄寡恩,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了。
“我会为你想其他法子,在这之前,你认真钻研绣艺,勤练制香,要做到之前承诺的,认真活下去。余下只需要做一件事,每日辰时三刻,去你娘的院子里陪她说说话,待我想到法子,便来破阵。”祝绣细细叮嘱。
她将一片树叶递给安晓嫋:“我要去找法子,你若有任何事找我,将这树叶撕掉,我便能感应到。”
安晓嫋点点头。
*
祝绣回到客栈,将自己的包袱刚打了个结,却听见女道士敲门。
她的脸色略显阴沉,眼中似乎藏着几分不满,以及……幽怨。
女道士开门见山地问:“你这是要走?”
祝绣抱拳:“道友,我要去寻新法子破解那灯笼阵,咱们就此别过。”
女道士听后,眉头一皱,深吸一口气:“我和你一起去。”
祝绣闻言一愣:“啊?”
女道士冷哼一声:“你说别过就别过,可我不想别过。”
祝绣静静看着女道士。
女道士似乎觉得有些尴尬,补了一句:“我神武非凡,若是和你同去,自然是能照拂你些,你也不必感谢我,我这人就是乐善好施……”
她喋喋不休起来,祝绣出言打断:“道友,你很像一个人。”
“你和他一样,嘴毒心软。”祝绣定定道。
那位总是生气但即使生气也依然会吃完大馒头,然后把破损的宫殿修得完好无损的财神少君,也是如此别扭,但心善。
女道士沉默下来。
祝绣又道:“我认识的那个人,他除了娇气些、性子傲些、吃得多些,简直是个完美的仙人,几乎挑不出任何错。”
女道士又哼了一声:“那是自然,吃得多的人,都不是什么坏人。”
“可是,我和他不是同一路人,过去、现在、将来都不是。”祝绣斩钉截铁。
女道士方才眼里闪现的那么一丝得意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祝绣转身提起包袱,再度抱拳,转身便走。
女道士愣在原地,脸色变了又变,眼睁睁瞧着祝绣的背影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