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湖县街头,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将青石铺就的小径映得熠熠生辉。
街道的一角开了一家新铺子。
店铺的门前挂着两幅醒目的招牌,一幅写着“香飘万里”,另一幅则是“绣美如画”。店内的布置古朴典雅,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香烟,与四周摆放的各式刺绣作品相映成趣。
以花鸟为主题的绣品,细腻的花瓣层层叠叠,仿佛能闻到那淡淡的香气;灵动的鸟儿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会振翅高飞。一花一草一木,都仿佛在针尖下跳跃。
而有的则以山水为景,山峦叠嶂,云雾缭绕,流水潺潺,清澈见底,只消看一眼,便能让人置身于幽深的山水之间。
绣品的风格迥异,可是仔细看那针脚,便知是出自一人之手。
女道士倚在铺子大门上,侧身凝视着这些精美的绣品。
花鸟绣品细腻入微,婉约动人,山水绣品雄伟豪壮,水流湍急。浓烈的艳丽与淡雅的清新,磅礴的大气与细腻的婉约,竟然奇妙地糅合到一起,毫不相斥,反而分外和谐。
可这却不是最妙的地方。
最妙的地方是绣品之上,奇香四溢。
初闻时,那香气犹如初熟的瓜果,淡雅清新;再嗅其香,仿佛又有山花烂漫的芬芳与深林清泉的甘甜交织其中,沁人心脾;最后,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仿佛是岁月的沉香,又像是自然的馈赠。
女道士轻轻吸了吸鼻子,眉头微蹙,这最后一种味道她竟觉得捉摸不透,一时间未能准确分辨出来。
“这些,皆是出自安晓嫋之手?”女道士问了句,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祝绣轻抚绣面,指尖在细腻的针脚间游走,她能感受到每一针一线背后所蕴含的心血与情感,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她轻轻道了句:“是。”
最后一种味道,它并非来自外界的香气,而源于绣女本身。
那是一种呕心沥血、精心雕琢的韵味,是安晓嫋日夜辛勤、巧手绣成的痕迹,带着无尽的哀愁与坚韧。
每一位绣女都能体会这种味道,在无数个夜晚,独自坐在一盏燃尽的油灯下,一针一线地编织着自己的前路,迷茫但坚毅。
安晓嫋自幼便与母亲相依为命。即便后来她爹安大槐踩着她娘的艰辛成了县太爷,她们母女却并未因此沾上一丁点儿光。
相反,安大槐的发达让他变得贪婪无度,四处留情,挥霍无度。原本与他共患难的原配正室被逼成糟糠下堂妻,而本应身为县令千金的安晓嫋,在府中更是地位低下,甚至不如一个下人。
可即使在这样的处境下,安晓嫋不仅继承了母亲精湛的绣艺,又因自身聪慧好学,自学了制香之法。
自她手所出的绣品,奇香无比,皆因她非凡的制香手艺。
女道士又问:“你将安晓嫋的绣品全部偷出来,开这样一家铺子,是何道理?”
祝绣神秘一笑,大手一挥,紧闭的铺子大门登时全部打开。
随着吱呀一声响,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而入,洒满了整个铺子。
霎时间,金色的阳光与绣品上的丝线交织在一起,那些精心绣制的绣品在阳光下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绚烂夺目,熠熠生辉。
奇特的香气随之弥漫开来,路人们纷纷驻足,待辨清香味方向,人群开始涌动,他们像是被某种魔力牵引,不由自主地皆朝着铺子涌来了。
女道士见汹涌人潮一拥而上,她瞬间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只得跳上房顶。
铺子大门打开不到半炷香时间,铺子内已经变得热闹非凡,每一份绣品周围都围满了人,他们或拿起绣品仔细端详,或交头接耳讨论着绣品的精妙之处。有的孩童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触摸那细腻的针脚,感受那独特的质感,脸上露出惊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