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如眼睛一亮。“请问,您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有个中国女孩来这里潜水,结果发生意外死亡的事?”秦晏如来着一趟本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三年过去了,又还有几个人记得一场事故呢?方才救生员的工作时长让他多了一分希冀,但依旧只是试探着在询问。没想到救生员皱起眉头,沉默了二十秒,开口道:“是有一个中国女孩死在这里,和她同行的好像还有一个中国男孩,比她小一些。他们太特别了,所以我还有印象,女孩是溺水死的,对吗?”秦晏如瞳孔一缩,抓起手机寻找相册里的照片。他在苏念杉家里曾拍过苏念杉十三十四岁时的照片,没想到现在真的能发挥作用。“是的是的,”秦晏如语速极快,“麻烦您看一看,是不是这个中国男孩。”他又找出蔡安然的照片:“还有这个女孩。”救生员仔细看着照片,有点犹豫:“时间太久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们,但是这几年在大堡礁出过事的中国人只有那个女孩,所以应该没错。”救生员继续说:“我对他们印象深刻还有一个原因,当时那个中国男孩如果再晚一点上来,那他也会没命了,他上岸时氧气含量极低,如果他为了救那个女孩再耽搁一下,估计捞上来的就是两具尸体了。”秦晏如心头一跳,用颤抖的声音问:“那……那个女孩,她的设备是完好的,为什么……为什么会死于溺水?”救生员摇了摇头:“溺水并不一定是要吸入大量的水,有的时候溺水的人只是吸入了一勺水,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导致喉痉挛,这样就算有调节器,也吸不到气了。”这句话是最后一个锁扣,把所有的线索都串了起来。秦晏如从一团乱麻中整理出了真正的故事——蔡安然想帮助苏念杉的时候,被苏念杉的一转身撞掉了调节器,吸入了一口水;同时,她看到了苏念杉所剩无几的氧气含量,想要提醒他赶紧上岸;但是苏念杉没有理解她用手碰自己的腰的用意,一心想着帮她捡起调节器;因为呛了水而说不出话的蔡安然一时着急,紧张和激动下导致喉痉挛,哪怕后来苏念杉给她安好了调节器,她也无法正常呼吸了。秦晏如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七年间,苏念杉陷在泥沼里,自责、愧疚、悔恨包围着他,时时刻刻都要将他拉入深渊,却没想到,他知道的并不是真相,他被困在爱的陷阱里了。萍水相逢,那能叫爱吗?秦晏如闭上眼,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水下拼命拍打着苏念杉腰的女孩,看到了那个上岸后面对女孩冰冷尸体时放声大哭的男孩。爱是保护。他想,应该是吧。终于真相大白了!猜猜秦晏如什么时候告诉苏念杉?(快要结尾啦)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坐着秦晏如和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留着白髯,头发稀疏,一张脸沟壑纵生,一双眼却炯炯有神。他坐在秦晏如的对面,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冒着白烟,衬得他更有几千年前古希腊哲学家的气质了。实际上,老头的确是个赫赫有名的哲学教授。秦晏如在交换期间选修了不少与专业无关的课,其中就包括joseph教授的西方哲学。虽然整个学期下来听得似懂非懂,他却养成了思考人生的习惯,一有什么问题不明白,就到办公室里来和joseph探讨。秦晏如要走了,这是他最后一次来找joseph。“rjoseph,你觉得,爱是什么呢?”多么宽泛而寻常的问题,哲学研究的,就是这些藏在生活里,又纠缠了人们一辈子的问题。joseph的蓝眼睛像一片面积小却深不可测的海洋,流淌的都是世事沧桑和人生百味,秦晏如一眼望过去,发现自己并不能看穿。joseph啜了一口咖啡,缓缓开口:“如果你想让我在宗教里为你寻找答案,那最适合的就是圣经里的一段话:爱是恒久忍耐,而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看着秦晏如眼里藏不住的迷惘,joseph轻轻地笑了一声,开口如清风徐来。“但你并不信仰宗教,你是个热衷自然科学的学生,本不该向我询问这样模糊而难以捉摸的问题。但你又让我心生动摇,因为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你是真的想得到一个答案。”秦晏如点点头,身子微微前倾,恭敬地说:“是的,先生,我总想给所有问题找到一个标准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