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春泉话没说完,看见沈霜野冷淡厌倦的神色,倏然想起——若庆州山崩是陆庭梧为掩盖私铸兵甲之事所为,那那些私铸兵甲的用途……
陆庭梧背后可是太子。
谢神筠处心积虑,甚至不惜以身涉险,总不至于只是为了拿掉一个陆庭梧。
况春泉失声道:“侯爷——”
“此事还没完。”沈霜野抬眸,目光悉数隐进薄暮。
他道,“俞辛鸿替罪,陆庭梧隐身,私铸兵甲没有在朝上泄露端倪,谢神筠不会罢手。她知道我在追查私铸兵甲案,挑在此时将消息露给我,是用我这把刀用顺手了。”
沈霜野目光如炬,望向昏暗苍穹,谢神筠的异动在此刻得到解答:“她在试探。”
私铸兵甲断在俞辛鸿这里,谢神筠怎么会甘心?
“周守愚死前提到章寻,这个人至关重要。”况春泉在雪幕里抽丝剥茧辨析谢神筠意图,“郡主没有找到章寻,也笃定章寻还没有落到陆庭梧手中。铁骑先至庆州,她晚了一步,便只能怀疑是我们先把人藏了起来。”
“但她为什么怀疑我会把人藏起来?”沈霜野几近絮语,话音刚落他便已得出答案。
沈霜野本就为私铸案而来,陆庭梧炸毁矿山,牵涉人命无数,他不会姑息。
除非——
况春泉口中发苦,同样猜到那唯一的可能,他嘴唇翕动,无声道:“事涉太子。”
私铸兵甲的事同太子扯上了关系,那被炸毁的矿山呢?
他们已过朱雀大街,暮鼓声声催人急。
天边鼓声渐落,沈霜野仿佛能看见太子的车架行过东华门。
储君。
承天之祚,赐居东宫。太子就是正统。
是了,私铸兵甲案矛头指向的是太子,如今没有拿掉陆庭梧,谢神筠一定还会有动作。
皇帝已因迎驾东宫的事对太子有所不满,在这个时候太子再同矿山案扯上关系,皇帝会如何想?
“谢神筠还没拿到俞辛鸿的供词。”沈霜野道,否则今日不必来试探他,“这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只能从俞辛鸿那里知道了。”
不管矿山案藏着什么秘密,有一点毋庸置疑。
驿馆那场大火烧了半夜,谢神筠毫不遮掩她要陆庭梧死的意图。
但陆庭梧不是她的目标,东宫才是。
沈霜野道:“你去信给林停仙,告诉他燕州城的事沾过谢神筠的手,东西留不得了。”
沈霜野低垂目光,他垂颈如鹤,凌厉孤绝,再抬眸时是说不出的狠戾:“我得赴她这场生死局。”
日已近暮,昏暗苍穹低垂如天倾。
沈霜野在寒风中握紧手中刀,杀意如云雪遮天盖地。
谢神筠绝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