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还记得,六年前的一个晚上,自己被一团温热而柔软的绒毛给包裹住,那样的触感所带来的安心,他至今都无法忘怀。
那是拉斐尔的怀抱。
在连续六个小时的强光照射下,滴水未进的白朗被带回了黑暗的地下室。
他知道自己被折磨的视频已经传回了他奶奶那里,绑匪头目是他那个野心勃勃的表叔,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威胁老太太,让她收回撤资的决定。
白朗很清楚他们的目标是自己,只要他做出乖顺的姿态,他们就不会对一同被绑来的岳图出手。
他被粗暴地关回地下室的时候,因为刚才过长时间的强光照射,白朗一进黑屋就出现暂时失明的状况。
他听到了铁链的声响,随即是他所熟悉的呜咽声,比起往常充满活力的声线,如今却变得虚弱无力了起来。
“是我。”因为干渴,白朗的声音有些沙哑。
“白朗,我饿”岳图虚虚地唤了一声。
白朗走近声音的来源,靠着墙壁坐了下来,他刚一坐下,随着铁链的响动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就靠上了他的肩膀。
脖颈上是岳图软发摩挲的触感,他探着手伸向了岳图的脚踝,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条两指粗的铁链。
“他们捆了你?”
岳图脚踝被两条铁链给捆着,虽然地下室很黑,但铁门外的走廊里透入的光线足以让人看清他腿上的状况,岳图愣了愣,很敏锐的去看白朗的双眼,发现那双深邃的眼睛,虽如往常一般视物,但眸子里却有些无神。
“你的眼睛怎么了?”岳图着急道。
白朗一顿,他自认为伪装得和往常无差,没想到岳图会发现端倪。
“无事,外面的灯光太亮,一进黑的地方就有些不适应,过一会儿就恢复了,你别担心。”
这句话白朗不是凭空说出来安慰岳图的,比起刚才,此时他的眼睛确实在慢慢适应,已经能够虚虚看清一些事物的轮廓了。
“你靠过来一点儿,”岳图轻声道,“我想躺在你身上。”
白朗听话的将身体慢慢挪了过去,他刚靠近,就感觉眼廓上有干燥温热的触感,是岳图轻柔的吻。
此时两人都被关在闭塞的黑屋里,岳图只能用现下唯一可行地手法安慰着白朗,即使白朗不愿说,他也知道,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刚才白朗被带走之后的经历也绝对不会是轻松的,甚至是饱受折磨。
凌晨的时候才有人送了一杯凉水和一碗冷饭进来,毕竟他们还算是有价值的筹码,绑匪不会轻易让他们饿死。
两人分食了这顿来之不易的晚餐之后,经历了长达六小时的强光折磨的白朗已经非常疲倦了,哨兵本就五感敏锐,敏感的视觉在强光的长时间照射下,会受到成倍于普通人的伤害,但白朗不同于普通的哨兵,他虽年纪太小,还未经过系统的哨兵训练,但他的天资是3s级别的,光靠着单一的外物刺激也很难使他精神进入极度的狂躁。
回到地下室之前,白朗都能一直感受到大脑深处传来的刺痛感,但在他回到了岳图身边后,这样的刺痛感在慢慢消除,他那时还不知道是岳图无师自通、凭借着向导的本能在为他所在意的哨兵做着梳理治疗。
岳图和他一样,当时还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中学生,空有较高的天赋,却根本没有受过使用哨向能力的训练,但那时的岳图已经能独自完成一些普通向导在系统训练一两年之后才能做好的事情。
即使白朗后来进入大学之后被周围人寄予了较高的希望,甚至获得了“神级天赋”“首席哨兵预备”的称号,但在白朗心中,真正的天才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如今已经不再发光甚至毫不起眼的岳图,他的大兔子。
那天晚上,白朗睡得很沉,明明只是在潮湿阴冷的地下室里,他却难得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如果在那时就告诉他,那晚岳图给他的治疗将会是他们第一次意识海交融,也会是最后一次的话,白朗绝不可能再有睡意,他会用力的抱紧身边的岳图,生生地睁着眼,感受大脑深处的那份暖意到天光亮起的那一刻。
白朗还记得,他那天晚上幽幽转醒了一次,脖颈下是柔软的触感,原来他正躺在岳图的大腿上。
透过铁门外传来微弱的光,他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屹立在他们的前面,还是那熟悉的有些呆滞的背影,安静着纹丝不动,像一个守护神一样,以保护的姿态挡在他们与铁门之间,昏黄的夜灯将它雪白的毛发照亮,与周围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沉稳地像是一座战神的雕像。
巨兔形目的精神体物种,仿佛生来就是最好的守护者,就像是这一届塔的守护神岳雪丞,只要有他在场的行动,不管是向导还是哨兵都能毫无后顾之忧的战斗。
这就是为什么,白朗如此讨厌拉斐尔这巨大的体魄,因为这样巨大的背影,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他的无能和懦弱,那个本该由他守护的人却反过来一直在无形中保护着他。
白朗还记得,年幼的岳图总是捧着他那个巴掌大的小白兔对他说,“我的兔兔,以后会长得很大很大,像爸爸的兔兔那么大,能保护你和暴雪。”
但白朗却不希望拉斐尔长大,也不需要岳图的保护,因为本该去守护的人是他。
“你醒啦?”岳图道。
岳图竟是睁着眼的,他难道没有睡觉吗?
“是地板太硬了吗?我让拉斐尔过来当一下靠垫吧。”岳图继续道,“你再睡会儿吧,天亮了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