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才吃了的,这会儿怕是不饿。”顾氏解释着。
云贵人毫不在意,顺手拿了拨浪鼓逗水欣,眼睛里倒是真的有三分喜欢,嘴上道:“嬷嬷这是跟我见外了,咱们认识了多久,何至于说话这么客气,我这人心里藏不了话,我也就跟你直说了,不管别人那儿怎么看,小皇子我是护定了的,好歹他也是我看着长成的,怎么也比别的亲,你也别紧张,我看皇上也是这么个意思,只无缘无故倒也没法一下子升起位分来,只能一步步来,只等到了嫔位,孩子便是要到我名下的。”
听得云贵人说得这般肯定,顾氏惊了一下,眼风朝着彩月飞去,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肯定?
彩月也是一惊:“这话可是乱说的?”
室内左右无人,她便推开了窗子,看了看外头,没瞧见人影,这才放了心,“你是头一天进宫吗?这等没定下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彩月姐姐,还是你对我好!”云贵人不知怎地红了眼圈,仰了仰头,吸了一下鼻子,用帕子挡了,说:“咱们都是有日子的交情了,我也不跟你们藏着掖着,我这身子坏了,以后不可能有孩子了。”
室中一静,顾氏更是格外不安:“这是怎么说的,怎么会这样子?”
彩月也是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谁跟你说的?这话可不能瞎说!你身子一向好好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
云贵人一抬手止了她们的话,换了条帕子按了按眼角说:“这是什么好说的,我还去大张旗鼓?去年我不是病了一场么?当时没觉得怎样,只当是风寒,请了御医来……我身子一向康健我能不知道么?塞了银子问清楚才知道是让人给暗害了,有些时日了,那之前的平安脉可从来没说过这个!”
恨恨地咬牙,云贵人发狠说:“那会儿皇上对我失了兴趣,我便是闹也闹不了好,这才忍了,早晚有机会翻身,我必要报复回去的,那人打量我不知道,我也不是傻的,这宫里谁跟我仇怨大我还能不知道么?只没想到她这么狠,一下断了我的根基!也是我年轻,没防住……”
彩月听得若有所悟,怪不得去年病好后彩云总念起小皇子,原来是这么个缘故,她还以为……原来那时候她就起了心思么?
这等宫闱阴私,顾氏是一点儿也不想听,也不想让水欣听,奈何水欣被云贵人圈在身边,她也够不着,神色上便有了些不安,却是一语不发。
说了两句狠话,云贵人重新又笑起来:“看我,说这些做什么,没的坏了情绪!”又细瞧水欣,“没把咱们小皇子给吓到吧!”
水欣自己拿了拨浪鼓玩儿,只当有趣,完全不答腔。“咚咚”的响声并不好听,多少却能驱散心里头的寒意,宫斗两个字从来杀人不见血,当年的彩云如今也好似有了些心计的样子,可见她这两年也不如表面上那样好过。
才这样想,就听云贵人说:“我也不是白吃亏的,昨儿皇上探问我的意思,我便表白了一番,我既然以后都不会有孩子,就把小皇子当自己亲生的,谁也比不得我这份心。”
只这一句话又把前头有心计的感觉抹去了大半,竟还是这般直白。
“难为你了!”彩月感慨了一句,说不出心里头什么滋味儿。
顾氏心底高兴,脸上却不好表露,道:“贵人能这么想,真是小皇子的幸运!”
水欣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有个能吹枕头风的总还是好的,反正彩云这人也算不错,想通了,脸上便有了些笑意,刚好被彩云见到了,搂过来笑道:“瞧瞧咱们小皇子,长得多俊,长大了肯定是个如玉公子!”
“小孩子家家,可不兴夸!”顾氏见着云贵人心情好了,笑呵呵地说。
“还是嬷嬷懂得多!”
在清影阁消磨到了中午时候,云贵人留了饭,自己掏了银子到厨房要了些好菜来,留了顾氏和彩月同桌,等吃完了她要歇午,顾氏便抱着水欣告辞,她又留了两句,见留不住便嘱咐了常来走走,这才放了人。
顾氏抱着水欣走回去,出了一头汗,心里头却松快,云贵人以后不会再有孩子,显然这一点让她更为放心与其缔结同盟。
水欣没想那么多,他也有睡午觉的习惯,打着小哈欠被顾氏哄睡了,醒来后见腊梅在身边,揉了揉眼睛问了一句:“嬷嬷呢?”
腊梅温温柔柔地笑着:“顾嬷嬷还没醒呐,可要奴婢去叫?”
“不用,让她睡吧!”水欣摆摆手,看了看还不太熟悉的房间,“我的书呢?”
他素来喜静不喜动,有本书便能够安静一天不动弹,以前人手少,顾氏总有事情要忙,无意中发现这一点,便找了本书来给他,那也不是什么好书,是以前凝香院留下的,主人是谁早就不知道了,但看也没人要,便给了水欣,管他看懂看不懂,只当他玩儿吧!
腊梅起身到旁边撩开一道蓝布帘,书架显露,里面好多书都是新的,只有一本略旧,那本便是水欣常提溜在手里的,是本诗集。
“昨儿孙公公听说殿下喜欢看书,特意让人送了许多书来,殿下可是还看这一本呢?还是要看其他的?这里有本乾元经,里头都是小故事,可要奴婢给殿下念两个听听?”腊梅抽出了两本书,一本是那个旧的,一本是个新的。
听得腊梅态度极好,水欣也不排斥,点点头说:“你念吧!”
建议得到许可,腊梅一喜,笑得更甜了,把旧书重新放好,拿了那本新的到水欣身边,水欣点了点凳子:“你坐着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