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擒鱿鱼’?‘和驴四匹’?!”皇少风神情愕然,复述她拼出的怪句子。
“呃?不对吗?我是觉得‘驴四匹’比较合理,不该用‘张’来数,可脑袋记得是‘四张’没错。”见他脸色异样,毛一钱迳自解释。
“你脑袋究竟装什么……”“屎”字太过不雅,他将字强吞了下去。
八个姓名“朱秦尤许,何吕施张”,怎会跑出猪、鱿鱼跟驴?
他也许该赞佩她的联想力,却只觉得教得好泄气。
他做任何事都能轻松通达,唯独第一次的教课令他丧失自信和自傲,颇有英雄气短之慨,才第一天他就想弃械投降。
“不教了,今日到此为止。”他摆摆手站起身,“再教下去也是白搭。”
“少爷生气了?”毛一钱轻声探问。
“没有,该用午膳了。”原本有些怒意的皇少风,一对上她那双圆亮无辜的大眼只能佯装无谓。
“那个……一钱知道少爷那日说的那句话。”她神情略显腼腆,一直想找时机向他表达却莫名紧张,才想等教完课再说。
“什么?”皇少风一时听不懂。
“就……少爷说心有铃什么通的,只要一钱能懂,你就会考虑接纳一钱是不是?”她双颊微赧小声问着,胸中一阵鼓臊。
虽曾告诉自己不该对他存有妄想,可愈和他相处,她总不觉怦然心跳,加上皇老爷再三强调她可以伺候皇少风起居,却别将他当少爷,而是将来夫婿。
她其实仍不敢作那样的大梦,只希望能正视自己的心,向他勇敢表达。
“你是要告诉我,你懂何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俊眉轻扬,他一脸怀疑。
她连《百家姓》都能念得七零八落,怎可能懂得这句话的深意。
“一钱思索很久终于想通了,昨日还请教若梅姐姐,整整花去三个多时辰才绣成。”她鼓起勇气想把东西给他。
“绣成什么?”俊眸微眯,怎觉得她话语风马牛不相及。
“一钱绣了这龙凤锦囊,里面包裹牛铃铛……”她从袖口掏出两个小锦囊,有些羞怯地解释。
“一只给少爷,一只给一钱,系在颈项这铃铛正巧垂落胸口……一钱这铃铛一向,少爷也知晓,而少爷一扬铃铛,一钱便会听见,正所谓‘心有铃铛一点通’!”
她将绣上凤纹的铃铛系于胸前,欣慰自己苦思后的领悟力,内心为了能馈赠他亲手绣缝之物而高兴。
皇少风闻言瞠眸愕然,低头望着她硬塞进他掌心的一只牛铃锦囊,他顿觉头上乌云罩顶。
“一钱对女红不在行,顶多只会补补丁,是先向若梅姐姐请教半个时辰才自个儿绘图缝制,还不时扎到手指。少爷喜欢这锦囊吗?”她双颊赧红仰望着神情怔忡的他忐忑问道。
原想开口骂她愚蠢驽钝,可一对上她如牛般大眼,那黑白分明的盈盈水眸纯净无知,她憨傻腼腆的笑容更是教他胸口怒意不知从何发起,只能收握拳头无力言语。
以为这是代表他默默收下了,毛一钱更为欣慰高兴。
“那……一钱先……先去花厅为少爷备膳。”大胆表露心意后,她尴尬别扭的转身就走。
只见她急急跨出书斋奔跑而去,不时可听见她挂在胸前因奔跑发出的清脆铃声逐渐远去。
皇少风低头看着掌心中的龙纹锦囊,眉心揪成一团。
“绣这什么鬼图案?”不看还好,一细看,他更觉不堪入目。
她竟大言不惭说是龙,简直是条蜈蚣!而方才见挂在她胸前的那只更不像凤,根本是只小鸡。
他用扇骨敲敲发疼的额角,有股冲动想将这丑不拉几的锦囊直接丢掉。
但一想到她方才一脸认真告知为了这丑锦囊费了不少时间,还扎伤指头,他竟无法将这棘手东西扔掉。
午后,皇少风独自一人踱步前往后苑,穿越假山流水,跨过曲桥,最后停留一处亭阁。
凭栏倚坐,他望向绿柳环绕的一池荷塘,夏荷初绽,缀点一片红荷绿叶,几只蜻蜓款款飞舞,轻点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