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黎野想了想沈安行他爸,端着茶水抿了几口,想了想,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不过该说不说,有的爹真的不会尽本分。”
老将军看了他一眼:“顾辰声?”
“……我并未说他,我也不会这么说他。”陈黎野说,“我认识的一个人而已,他爹把他从小打到大。”
话说到这儿,陈黎野又想起老将军也是把谢未弦从小打到大的,又一抽嘴角,找补了一句:“并非是为了教育他什么,只是自己过得不如意,打他出气罢了。后来这人死了,他爹还总是喝个酩酊大醉,拎着酒瓶去砸他的墓。听人说,他死的时候他爹甚至都不想给他收尸,只因为嫌麻烦,还嫌费钱。”
“真是个烂人。”老将军评价。
陈黎野点点头,以示同意。
“不过顾辰声……是个好人。”老将军莫名磕巴了下,“就是活得太直,不懂变通。”
“害,”陈黎野笑了一声,倒看得很开了,“他常进谏,说话那么直,搁以前或许是个好臣子吧,只可惜没摊上个好皇帝。”
“谁知道呢,过去太久了。”谢温岳说,“反正人不坏。”
陈黎野没吭声。
他又想起顾辰声在灭门那天要他忠心。只是过去这么多年,不知是时间替他掩埋了还是谢未弦帮他抚平了,如今再想起来,他心里竟然没什么波澜了。
愚忠还是并非如此,他也并不在意了。他曾经恨过顾辰声一段时间,但也只是曾经了。
现在他多少能明白一些了。顾辰声被皇帝灭门,一腔忠勇全喂了狗,所以想让顾黎野忠。他但愿他的忠能有朝一日让皇帝明白自己究竟葬送了一个何其忠勇的臣子。
他是想让皇帝后悔,想让灭门的这天成为皇帝的梦魇,想让自己成为皇帝心中一道坎。
只可惜无情最是帝王心,顾家不是一道坎,只是粒尘埃。
他若是知道顾家遗孤最后会活成那样,估计那时也不会那样说了。
他或许会说,一定要反吧。
谁知道呢。事到如今,连顾辰声本人都不知道答案了吧。
“他……是个好人吧。”陈黎野最后说,“我也不清楚,但他是我爹。”
他又想起自己刚说的话,又默默补了一句:“我不怪他。”
老将军明白他的意思。
谢温岳说:“你爹不坏,真的,他跟我喝过酒,劝我不要花天酒地,对儿子好点。”
陈黎野苦笑:“真的啊?”
“真的。”谢温岳说,“我没听就是了。”
陈黎野笑了两声。
“谢家,不是有棵树吗。”陈黎野又说,“不知道您……”
“我记得。”谢温岳说,“谢家前院里的树吧。”
陈黎野点点头。
他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些什么,谢温岳却接着把话说了下去。
“那树我忘不了。我小时候在前院练剑,觉得好玩,拿着剑挖了那树的一块皮,我爹见了,气得脸红脖子粗,跑过来摔了我的剑,踹我屁股,告诉我不可以祸害这棵树,他说这棵树就是这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