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沈陵才发现,这一篇贺词上,对新娘子的描述,都是在描述阮羡鸾,和江婉婉哪里沾得了半分?他起身,不敢再看这张大红烫金的婚书,上面的字灼烧着他的眼,更是将他的心揪在一起。拽的生疼。他挥袖,将案上的笔墨纸砚,打落在地,噼里啪啦。乱成一团。打翻的砚台泼出了一大滩墨水,将那张婚书的字遮了个完完全全。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却暗想,定是方才的侍从打断了自己的思路,导致自己一纸婚书全写成阮羡鸾。往生咒(已修)是夜,凉风习习,沈陵走出了自己的住处。外边夜色朦胧,月亮挂在天上,清辉皎洁,似白玉盘。沈陵看着那时候的自己,一反常态的走进了酒库,取出了一坛子烈酒。又布下一个十分大的结界,隔绝了外界,使劲灌着自己。他心乱如麻,即使明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却还是借酒消愁。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明明痴缠了自己半生,死缠烂打的阮羡鸾终于死了,他本该开心,却做出了清冷自持的沈仙君不会做出的事情。沈陵看着那时候的自己斜靠在院中,哑然失笑。他剑眉星目,清冷如画,眼如浅浅琉璃,淡淡一笑,刹那间冰雪消融,他身姿如松柏挺拔,一身白衣在他身上如今夜问仙宗的月儿一般清冷皎洁。他看着那时候酒醉的沈仙君慢慢走出问仙宗。月色苍凉,他抱着一坛酒,酩酊大醉。这是沈陵平生最是失态的一次。沈陵视线朦胧不清,他仿佛看到阮羡鸾一身素衣,却明媚张扬,她说:“你是新来的内门弟子吗?我叫阮羡鸾,你可以叫我一声大师姐。”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沈陵决定,去她死时的地方,查探一二。他留下一纸书信,交代了问仙宗事宜,接着离开了问仙宗。他一路打探着阮羡鸾的消息,包括她死时的细节。阮羡鸾在彼时的修仙界,可谓是臭名昭著,她死了人人拍手称快。“撕碎魂魄啊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如此这般,她阮羡鸾便永世不得入轮回!”“她血洗陈国,叛出仙门,手刃父母,屠一国子民,不忠不孝不义不仁,真是罪有应得!”“仙长你莫问了,那罪孽深重之人。看了都晦气!”……即使人人喊打,但也算是有名气吧,每个人都能说上几句,所以沈陵很轻易的来到了她死的地方。只是,他来的时候尽管已经是他能抵达的最快速度,却也没有用。不论是什么,人也好,魔也罢,人死如灯灭,魂魄会在一个时辰内消散。他来时,那里只剩下阮羡鸾一两缕魂魄。沈陵取出聚灵珠,将她的残缺魂魄小心翼翼的装入其中,心情复杂。他得,聚魂魄,再施以往生咒。这样才能换阮羡鸾一个重生的机会。来世投胎也好,今生重生也罢,他只想她活着。说不清为什么。他在她生前呆过的陈国,偌大的皇宫,他一处一处的找,屋檐之下,也不错过。还寻找到了一张他昔年起草的婚书,那上面附了她几缕魂魄。像是菟丝一般,死死纠缠着那纸婚书,他淡淡一笑终是收集了她几缕残魄。沈陵走过千山万水,春夏秋冬轮回了几百次,沧海也变作桑田。终究是集齐了阮羡鸾的魂魄。这时候修仙界,“沈仙君”这三个字已经淡了不少,像是老城墙上泛白的壁画。但他不在意。他再回问仙宗,虽有百年,却仍然无人能够与他比肩。他进了藏书阁,透过层层叠叠高高低低的书架,看到了一对男女。阳光真好,打在女孩子的侧脸上,分外柔和,少女眼中明亮,为少年一下递手帕一下送别的。他看着少年面色微冷,显然是不愿意搭理身边的少女。只是少女并不在意,继续等少年。她支着自己的脸,仿佛看看少年就已经心满意足。像是从前。沈陵只觉得眼熟,心中似乎软了一下,接着,转身去取了记载往生咒的咒术。往生咒有起死回生之用,有再度送人入轮回之用。只是禁术终究是禁术,有人用过却也不多,总是不好说的。书上说:以媒介为引,以代价为酬劳,换取自身所求的效果。一处人静之地,沈陵淡淡道:“我沈陵愿意用一生修为作为赌注,换阮羡鸾一个重生的机会。”刹那间天雷大作,雷声滚滚,有震耳欲聋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