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玉珠。”阮木蘅腾出手摸摸她的头,“我怎么能再连累你们呢!”玉珠忙摇头,“我们不怕您连累,我们也不是怕您走。”绞着手,担心她以为她们是看着她,万分恳切地接着道,“是想着,您如果要走,一定要带上我们,我们能干活,也不会捣乱,只要阮姑姑别不要我们……”她说着眼眶一红,憋红了脸哽咽住,惹得一旁的紫绡也悄悄抹了抹眼泪。阮木蘅鼻头一酸,强笑着安慰道,“我就看着外面新鲜好奇,玩两天就回来了,你们哭什么呀!”笑嘻嘻说着岔开了话题才惹得两个人又复开颜。用刑打死她又如何腊月封印后的日子,是宣和宫里最清闲的。散在各地务政的宗亲子弟也陆续回了郢都,除了岁末的问安外,变着花样地送上各式各样稀奇玩意儿,供皇帝一起鉴赏把玩。便是冰封雪冻的这几日,平王景鸾华从一个雕刻师处得了“十二上仙飞升图”的冰雕,兴致冲冲地用琉璃匣装了献进来。景鸾辞见刀工栩栩如生,便放到藏室,和平王一起品评。正听平王带来的匠人说着何以仙人能雕在半空中而不落,忽见周昙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挨到门口,又期期艾艾地停下张望。他不悦地蹙眉朝他道,“有话就说,探头探脑地干什么?”周昙低眉看了一眼谦谦和和立在一旁的平王,上前结巴道,“回,回皇上,皇,皇贵妃去了内廷署,现,现下在女官院内……动了刑,您——要不要去瞧瞧?”景鸾辞眸光骤然一缩,“为的什么?”周昙又吞吞吐吐地看了一眼平王,平王顺势寻了个借口告辞离去,他才声若蚊蚋地道,“……欺君媚主,私自逃宫,老奴回来这会儿可能都打得不成人样了……”景鸾辞猛地提步就往外走,乌泱泱一群人忙跟着伺候,疾步才到门口,他却又停步折回来,衔着气恨冷笑道,“她就是活该被打,这满身的棱刺和反骨是该给她磨一磨,省得再做出胆大包天的事情来。”反身回屋内,却不坐下,白着脸拧着浓眉继续观摩那活灵活现的十二上仙,看了一会儿猛地将冰雕摔到地上,边朝外走,边唤周昙,“摆驾内廷署。”而另一边,女官院内,阮木蘅被两三个太监摁在长凳上,边上两个嬷嬷抡着长鞭轮流着一鞭子一鞭子往臀背上招呼。旁边的紫绡玉珠缚手缚脚地捆扭着,尖叫着讨饶,却只得眼睁睁看着凳子上的人闷声不响地被打得臀背淋漓,满头虚汗,最后连眼皮都抬不起来。用刑的嬷嬷手已抽得发酸,见阮木蘅快不行了,有些惊怕地停下来,劝道,“娘娘,再打下去,就要闹出人命了,怎么说也是宫正司里的,又是皇上出面带回来的人……出,出了口气就算,算了吧。”卫翾却丝毫不解气,自从这个人逃宫以来,皇上几乎正眼都不看她,跟掉了魂似的,现在她回来了,更是惹得皇上连后宫都不入,三番两次拒绝她,将她堵在门外,惹得六宫看她的笑话。眸色一戾,拧眉恶目地掌了那求情的嬷嬷一耳光,怒声道,“打死她又如何,她触犯宫规在先,本宫没将她送到慎刑司绞死,算是我大发慈悲,给我泼醒了接着打!”冬天的井水里夹着冰霜,一瓢泼在脸上,冻得阮木蘅又刺又冷,咬着牙挣了一下,却被摁下去,鞭子的闷痛再次一下下火辣辣地袭在身上,疼得她意识模糊,渐渐瘫软,麻木地想着若是这么个死法,那她这一生可真不值。却在这时,女官院的门猛地被踹开,景鸾辞满身的雪闯进来,悍然地拽住那持鞭的手,咯吱向后一拧,一脚踢到一边。随后的周昙几人伴着銮驾急急奔进来,忙扭住院子里用刑的人,解了阮木蘅扶起。景鸾辞脸色可怖异常,捏着那鞭子,一步步走近她,如猛兽一般极具威慑地睨向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卫翾,“皇贵妃滥用私刑,行为失当,愧于治宫一职,褫夺皇贵妃封号,贬降为嫔,没收凤印,禁足于寝宫,没有特令不得出宫。”他一句句说完,将鞭子往地上一扔,“即刻执行。”卫翾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愣了,一直怔然不动,待他回身,才大梦方醒,霎时脸涨得通红,嚷道,“皇上就为一个罪奴一个犯人罚我?这贱人私逃出宫,本就犯了杀头的大罪,皇上不但公然包庇,还要迁怒于我?”她冲到前头跪下,艳丽之极的脸此刻满是愤恨,仰着脖子对峙道,“皇上贵为天子,是律法的根本,是律例的执行者,却要枉顾法规,以身试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