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们是想看看非人类的作恶艺术?”
“艺术?你是说这座城市里那些千篇一律的爆炸吗?”卡乐闻言短暂地笑了一瞬。
他明明没露出分毫讽刺的表情,但那双冷淡的金色眼眸却莫名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裁决感。而祂口中提及的异种和爆炸,显然半点都达不到祂的裁决线。
“祂们命令人类制造爆炸,是为了炸掉起始市地底的防护阵,借此完全解放门的力量、获得摆脱束缚自由行动的机会。”
“任何行为有了明确的目的,就称不上什么艺术。”
“那种吵闹至极、毫无美感的爆炸,不会诞生丝毫快乐,只会引起无聊的恐慌。”
“好在只剩七天,我勉强还能忍耐。”
“等到那些蠢货走了,你要和我来一场狂欢吗?”
东尽不去评价这位异种自成一格的“艺术”思想,也不去置喙祂话里话外不曾遮掩的反社会倾向,只是从中敏锐地捕捉到一点——卡乐不满以爆炸终结起始市的举动。
以祂半夜时分在大堂弹琴扰民,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类或是怪物对此置喙来看,祂很可能就是被推崇的二位领头人之一。
既然卡乐讨厌爆炸却默认了另一位领头人炸飞城市的做法,可见是个不管事的。
那么只要自己顶掉另一个不知名存在,无论他在此期间做了什么,卡乐应该也同样不会多加干涉。甚至说不定最后他搞事的黑锅还能甩到对方头上。
这么一想,祂不就是他的完美搭档吗?
当东尽以一种工具人的眼光看待卡乐后,对于祂意味不明的邀请,他也就没一口拒绝:
“不需要七天。今天下午的茶话会结束后,我就会开启属于我的狂欢。”
这样的话几乎就是在对卡乐宣告——茶话会结束后,他一定会当选领头人。
卡乐原本靠在钢琴上的高大躯体无意识地前倾了几分,他半垂着眼,神情莫测地注视着眼前的东尽——单从外表看,他所犯下的最大的罪,就是过于蛊惑人心。
他到底做过些什么,才会如此自信能够胜过那些刀尖舔血、无法无天的疯子?
这一瞬间,卡乐又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灵魂处的致命吸引。
身体里从来偏冷的血开始不受控制地滚烫起来,原本自《魔王》响起后骤然张开、又就被祂强压进躯体里的羽翼再次蠢蠢欲动。
在昏暗的夜色下,终是破体而出的纯黑六翼没有半点圣洁之意,它只是由内而外地焦灼着一种诱人堕落的战栗气息。
“暴风雨并不适合你。”
在羽翼晃动间带起的重重虚影下,卡乐低沉的音色再次响起:
“比起暴风雨,你更适合狂欢节的烈酒。”
“当烈酒浇诸于你时,光是看着就会灼人肺腑。等到点燃后,更会烫到让人晕眩让人窒息。”
真点燃我还不得被酒烧死?
卡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比喻让东尽把玩雨伞的动作顿了顿。
还有祂一再提到的“暴风雨”也让东尽颇为在意。
尔后在这难以言说的微妙氛围下,卡乐倒是主动说出了今夜的道别之语:
“那么下午三点,我在顶楼恭候你的到来。”
收获颇丰的东尽闻言后便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以一种和来时一样的步调走向大堂的电梯。
也因此,他无法注意到,卡乐注视他背影时所透露的隐隐绰绰的欲望,以及呼之欲出的危险。
等重新回到1001房间后,东尽直接褪去先前的从容不迫,沉着脸躺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