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八爷笑得更得意,小弘历的私生女啊,还是在围场那种万众瞩目之下,老四心里要呕死了吧?
看着眼前熟悉的“坤宁宫”三字,八爷忍不住停住了脚步,反射性地伸手拉四爷——捞了个空,鬼就是不方便啊!
四爷主动停下来,瘫着一张脸看自己的死对头弟弟。
八爷摸着鼻子,指了指殿上大字:“这是……小弘历皇后的住所吧?”
不说我,你都不方便进去吧?
还是,在分离的这四年,老四这闷骚到棺材里的王八货染上了例如二哥之流的坏习惯?
不可能吧,以老四的心性,要真的能近墨者黑,也不会等到做了鬼,可怜兮兮到只有眼福没有艳福再发作吧?
胤禛慢慢摇了摇头,缓缓飘进去,只留下一句淡淡的“随便你”。
八爷看着那透明的石灰色的鬼影,想着那还跟生前一样刚硬得如茅坑的石头般的臭脾气……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闷:老四这人虽然喜欢蛰伏,可一向是喜欢操大刀子直来直去的,怎么四年不见,自己就感觉他藏了一堆秘密?
郁闷的八爷决定越雷池了,反正没人看见,反正爷也做不了什么!
八爷跟着四爷慢悠悠地飘着,飘进侧殿飘过一个身穿明黄色长袍、伏在床边痛哭的女子,依稀可辨其绝美的容貌。
可惜,那眉宇跟老四一样,刚硬如剑,难怪小弘历不喜欢这个皇后。
一个老嬷嬷抹着眼泪,抚着皇后安慰:“娘娘,节哀顺变啊,十三阿哥没了,您还有十二阿哥啊,您想想十二阿哥啊!”
“容嬷嬷,十三都去了,皇上竟然还要带着那个小燕子去祭天,要是我的十二也……呜呜呜,我该怎么活啊……”乌拉那拉景娴是个坚强刚直的女人,可是人皆有弱点,幼子夭折,长子命悬一线,丈夫却不理不睬,景娴第一次觉得天彻底塌了下来,她快要撑不住了……
“娘娘,您是皇后啊,您千万别这样想,您要为了十二阿哥保重身体啊……”老嬷嬷也是个硬脾气的人,她不知道如何安慰手心重创的景娴,只能留着满脸的老泪,继续安慰着她奶大的可怜孩子。
即使八爷经过那么多的刀光剑影已经心硬如石,看到这里也不由唏嘘,这是小弘历的皇后啊,两个孩子是小弘历的嫡子啊!
想想皇阿玛只有二哥一个嫡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嫉妒得他们兄弟提溜着脑袋也要夺嫡。现在,眼前这个“十三”已经停止了呼吸,不到两岁的小小的身子被卷在被窝里,小手蜷着,小嘴微张,细细的小眉毛蹙起,显出生前所受的病痛。小小的身子渐渐变凉,至死也没见到他的皇阿玛;而那个十二……八爷顺着四爷飘忽飘忽的身子探到隔壁房间,顿时摇头叹气:那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眉宇间也尽是黑气。
弘历啊,你也太……
自几个月前坤宁宫爆发怪病,胤禛一直在关注着两个嫡子。
偏偏弘历因为小燕子的事跟皇后闹僵,竟然对这两个小小的嫡子也赌气不顾!
看着小孙子渐渐冰凉的身体,听着隔壁略大一点的孙子痛苦的呻吟,胤禛掩不住满眼的痛苦与失望之色,控制不住地攥紧了双手,疼痛也不在乎——等等,鬼怎么会有痛感?
眼前忽然一片模糊,胤禛最后的记忆,就是分明已经失去生命的永璟对着自己露出的调皮的笑容……
“喂,老四,你怎么了?”八爷无意间扭头,却发现四爷的魂魄如白烟般渐渐消散,顿时吓了一跳,刚想飘过去,脚下却忽然一绊,而后便是无底深渊般的黑暗……
皇后和容嬷嬷却喜极而泣,颤抖不已:“永璟,永璟,你——活过来了?”
明明已经失去脉搏的永璟竟然忽然睁开了眼睛,尽管虚弱无比,但还是对着皇后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皇后简直呆住了,下一秒再也顾不上一国之母的严肃,冲了出去叫太医:“来人啊,快看看永璟,永璟醒了!”
太医们眼中惊大于喜,刚刚十三阿哥分明是没气了,怎么会忽然活过来了呢?
硬着头皮诊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众老太医都快把胡子揪掉下来了:“娘娘,十三阿哥这是……痊愈了!”
“什么?”景娴也难以置信,看着面带疲色的小儿子良久,才喜极而泣。
“哥哥、哥哥……”小小的永璟费力地吐出几个含含糊糊的字眼。
“对了,永璂,容嬷嬷,你先看着永璟,我去看看永璂!”景娴匆忙去看自己另一个还在忍受病魔折磨的儿子,结果当场僵立在门口——永璂正扶着床头,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永璂!”景娴难以想象地摇了摇头,泪水再也按捺不住,带着满眼的泪冲过去狠狠揽住了自己的大儿子,“永璂,你也醒了吗?太好了,太好了,菩萨保佑……”
景娴搂着“永璂”泪流不止,所以没有看见,“永璂”那双眸子,漆黑如墨,冰冷如夜,没有欣喜与温情,满是冷酷和愤怒。
永璂已经去了,现在这具壳子里,是永璂的皇玛法,雍正皇帝胤禛。
太医们再次过来帮十二阿哥诊脉,再次无言以对——十二阿哥这脉象,也是痊愈了?
虽然诡异至极,但是两位阿哥这病本身就发得诡异,太医们谁也不愿意担责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集体跪下:“恭喜皇后娘娘,两位阿哥已然痊愈!”
景娴这才恢复一丝皇后的刚严气度,对着容嬷嬷一挥手:“赏!”
“等等!”容嬷嬷刚刚挪了一小步,永璂就冷冰冰地开口,硬是挣开景娴的手走到一众太医面前,冰着一双凤目,一个个,从头看到尾,一个都没有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