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孤仪初不由浮上一层恼意,他们之间何至于如此生分!
然转念一想,姑娘家拿乔,哄哄便罢了。
小时候,可不是披头散发拖着木屐寻他更衣理妆吗?
于是,温孤仪嘴角噙了抹极浅的笑,手里已经拿来衣衫,一手扳过她肩膀,“我给你更衣,你一人又要磨蹭许久,别着凉。”
萧无忧没想到他会凑过来,一下便撑起身子往里头避开了些。
虽然先前她惶恐他的接触,多半是因为心绪委屈不甘所致,自知晓他那七年的心境,心中沉积多年的情绪消散大半,便也不再那么敏感。
然,这一避开,她却是出自下意识的男女大防。
待一刻回神,却也觉得好笑,怎就会对他生出“男女大防”之论。
她目光落在他手中衣裳上。
曾几何时,或许是从出生起,她就对他没防过什么。
他们早早就耳鬓厮磨。
即使在长安城中,他禀着师徒名分,君臣关系,避了她的那几年,他们之间也不曾真正地防过什么。
他染了风寒,她就跑去他府邸给他喂药。
她不开心掉眼泪,他叹气却还是伸手用指腹给她拭泪。
短暂的静默中,两人都想到一样的过往。
温孤仪的笑意更深些,抖开衣衫给她披过来。
萧无忧直起身子,却只是接过了衣衫,冲着外头道,“琳琅,给孤更衣。”
温孤仪看面前人,又看她手中衣裳,一是没有话语。
侍女鱼贯而入,他眉宇中阴翳一闪而过,起身道了一句“我等你”,如此绕去了屏风后。
大晚上,且在自己殿宇里,萧无忧只简单半挽了个“回心髻”,簪了枚半旧的翠玉簪子,倒是身上衣衫裹的严实,唯恐风寒。
琳琅捧来才升温的手炉。
萧无忧接过,不慎碰在盖上,不由“嘶”了声。
“姑娘小心,莫烫到。”
萧无忧心中不大舒畅,垂眸看了眼烫红的手指,不知怎么便想起了裴湛。
是了,想他掌心的温度。
有那样一晚,他的掌心覆在她腰腹上,半宿催动内力,护她温暖。
萧无忧目光落在小腹上,有些颓然地坐下身来。
“姑娘,可要传太傅?”好半晌,琳琅看远处投在屏风上的身影,出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