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还活着的人,仍有命盘书写轮回的人,还有机会。
“神尊弥胥”从别人那偷来的荒唐一生,就此落幕,众神遥望,无一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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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红色开始渗透云层,如同流星雨一般遮盖了天幕。
众神已经用尽了全力,但命盘属于自然之物,除非让他们再次顺应自然,否则牺牲再多的神明和法力,都无法阻挡这场灾难。
无边无际的红色命盘即将倾覆人间,所有神明心中都惶恐不已,同时越来越多的凡人也意识这场红色流星雨是不祥之兆,人间开始陷入人心惶惶的境地。
此刻,雪原之上,狂风并未停息。
“你的玉玦。”银沥双脚落地,脚踝处沾上了白雪。
他杀了弥胥,毫发无损地回到了韩拾一身边,把韩拾一的法器还给他。
“银沥哥,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韩拾一没有接下,而是将银沥的手掌合上,“你应该留着,也算……物归原主。”
“好一句物归原主,我问你,中间那一块去哪了?”银沥故意瞥了韩拾一一眼,其实他早就猜到了残缺的玉佩中间那一块在哪儿,只是想看看韩拾一的解释。
韩拾一挑了挑眉,思索了片刻,大概猜到了银沥的用意,他也故意凑近银沥耳边放低声量:“中间那一块,一直都在你身边,如果你想要,我随时都可以挖出来给你,我和玉佩,都是你的。”
银沥紧皱眉头,他果然没猜错。韩拾一得以重塑肉身,必须要依靠拥有纯净灵气的器物,而那块玉佩无疑是他最好的真身。
他心情复杂地抬头与韩拾一对视。
韩拾一的投向他的目光永远赤诚滚烫,他不会也不想掩饰自己的爱意。然而银沥在看向这样一双眼睛的时候,却忍不住要躲闪。他对韩拾一始终有着深深的自责和歉疚,如果不是因为他,韩拾一就不会死,也就不会变成如今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银沥攥紧了拳头,指甲用力插进了掌心,不知不觉都渗出了血来。韩拾一见状,立刻掰开他的手心,手中的玉玦沾上了银沥的血,韩拾一心急如焚地问他:“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我说错话了吗?”
“没什么。”银沥摇了摇头,一滴血泪从眼眶溢出,他却浑然不觉,任由血泪滑落脸颊。
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瞬间传遍韩拾一的全身,他忽然非常没有安全感,将银沥紧紧搂进怀里,感受银沥的体温。明明他自己也非常慌张失措,但还是强行镇定地牵上银沥的手,将自己的法力输送到他的手心愈合他的伤口,另一只手不断轻拍他的后背,温声细语地安抚他,没事的,没事的。
“我真的没事,韩拾一。”银沥埋头在韩拾一肩上,
低声在他耳边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是弥胥对你说了什么?还是夜浮光?!我去找他!”
韩拾一觉得哪里不对,明明银沥就近在咫尺,就在他的怀里,为何他却觉得自己要失去他了??!
不对,这种感觉不对!
“银沥哥,你在想什么?”韩拾一捧着银沥头,强行让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银沥僵硬一笑:“韩拾一,命墙倾塌将会祸患众生,只有长生渡能挽回局面……”
“所以呢?你想做什么?银沥哥……”此刻韩拾一眼中多了些乞求,他再次将银沥按进自己怀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别吓我,银沥哥,只要你不离开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哪怕要我的命都可以,只要你别……”
“韩拾一,你冷静点,我问你一个问题。”银沥好不容易从韩拾一怀中喘了一口气。
“你问,我一定如实回答。”韩拾一两唇微颤,他只有在银沥面前才会露怯。一段感情里,付出更多的人注定更加卑微。韩拾一对银沥的喜欢是宽广的海洋,也是源源不断的深泉,他可以包容银沥的所有,理解并无条件支撑他的所有决定,但他也会害怕,他害怕银沥会为了其他的选择将他抛弃。
他也曾动过恶念,实在不行就将银沥绑走,带回幽谷,找一个没有任何人能找到的地方将他藏起来,快快活活地和他过日子。什么命墙倾塌,三界动荡,人间灾难,他根本就不想管,他只想每日每夜和银沥待在一起,只要银沥在他身边就好了,他可以什么都不管。
但事实上,银沥不会同意的,如果韩拾一真的这么做了,银沥还会恨他。
他不想银沥恨他……
但又不想银沥离开他……
这世间就没什么两全的法子吗?
……
“五万年前,你为了让我复活献出自己的性命,你可曾后悔?”
韩拾一僵在原地,他没想到银沥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回想起五万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小乞丐,韩拾一眼中淌过一阵暖流:“银沥哥,我从未后悔。只要能让你复活,哪怕让我死一千次一万次,我都在所不惜。”
其实韩拾一喜欢他,从五万年前见到他的第一面,他就已经银沥了!
恢复前世的记忆后,韩拾一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感情——他喜欢银沥,是从五万年前他救他的那一刻开始的,这五万年来,他对银沥的喜欢和思念,没有减少一分一毫。
所以十年前,当韩拾一再见到银沥的时候,那种与生俱来的好感和久违的喜悦几乎要从他体内破土而出。尽管那时候韩拾一还不知道那是何等难得的一种情感,在他没有任何记忆的情况下,他还是坚定地明白,他喜欢银沥。
“银沥哥,在我见你第一眼时我就喜欢你,不管过多久我都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