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轻笑,打趣道:“说到底,还是咱们玉润公子名气太响,引得小姑娘不顾一切地往你身边跑。”谢昭本是调笑,可一想到,五公主光看见了她那张脸便说要嫁给她,谢子吟因为一幅字画就想要来结识她,更遑论中州京中亦有不少名门贵女对她芳心暗许。他便有些笑不出来了。南颖一愣,感慨道:“未曾想到,杀伐果决的郡主亦有这般意气之时。”粘在树叶上的雨水随着阵阵清风刮过,散落了一地水珠。不多时,细雨又落了下来。“咱们去前边亭子避避吧!”不待谢昭说话,南颖便提议道,“长明观的弟子在观中修行,除了日常的功课,平日里还要做些杂物,挑水捡柴,时常需要在山间走动,故而观中弟子便在山间修了不少亭子。”“你也是如此?”谢昭问道。南颖点了点头道:“自然,而且真人对我要求严格,观众弟子要做的,我要做,除此之外,真人令人在后山开辟了一片菜田,我若在观中,定是要打理那篇菜田的。”南颖所言是暗探未曾传回的。说起这些,南颖便仿佛找到了话头,道:“自我记事起,我大多时候便是在长明观中,严嬷嬷和连衷叔也陪我住在山上,有一次真人带我下山,我从牙婆手中买下了织星,她便一直跟在我身边。”南颖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坐在亭子中的歇脚石上,看着林间稀稀疏疏的雨丝,这雨可比武牢的大雨温柔多了。“自那以后,不管是做功课还是种菜,我做什么都带着织星。”南颖说道。她想起了梦中与南五姑娘共生死的那个姑娘。“你投之以木瓜,她报之以琼琚。”谢昭道。南颖低垂着眼睑,对谢昭道:“我虽告诉自己,我不是南五姑娘,可是谢昭,你说南五姑娘的经历还会发生吗?”谢昭感受到南颖心中的怀疑,沉声道:“不会了,不会发生的。”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那些事在发生。两人在亭子中呆了一会儿,南颖才发觉,谢昭身边少了什么。“卓倚峰日日跟在你身边,怎么今日没见到他?”南颖问道。谢昭依靠在亭子的柱子边,远望青山,听到南颖的问题,才道:“底下暗探传来消息,帛氏与寂空自出了武牢便受到了一路的追杀,现下在山中失了踪影,卓倚峰亲自带人去找了。”南颖一愣,问道:“此前在囿中地界时,我们便与正一门因为帛氏交过手。我观正一门似乎对南摩教有赶尽杀绝之意,此时与之有关?”谢昭摇了摇头,他说道:“暗探来报,说追杀之人中,亦有外族杀手。”南颖沉默了下来,怪不得卓倚峰会亲自出手,两个江湖人士会令谢昭如此看重,恐怕亦是与边境有些干系。“可是帛氏二人有什么问题?”南颖问道。梦中南五姑娘不曾与帛氏有交集,可南颖却不同,在武牢的日子,她也可以说曾与帛氏、寂空同生死。而归一又与寂空交好,就私心而言,她实在不愿他二人与外族扯上关系。林间风声簌簌。谢昭道:“目前未可知。”南颖听他这么说便不再言语了。---“观山楼分前后楼,前楼两层,后楼三层,在二楼有廊桥相连。前楼多是收集当世之书,后楼则藏有历代典籍。”南颖带着谢昭走进观山楼,“太初年间的大事记都在前楼。”谢昭倚靠在前楼二层的后窗边,望着后楼高高的三层,隔着雾气隐隐约约望见楼后绰约的小屋。谢昭问道:“那楼后是什么?南颖正给他拿纪要,抬眼看他指着的方向,才道:“那是宛之先生的住处,宛之先生是师祖旧友,自我记事起,便一直住在观山楼后。”“哦?我竟从未听过这位先生的大名。”谢昭说道,他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处。南颖将书籍放在了窗边的几案上,说道:“长明观关于太初年间的大事记都在这儿了,不过,这些纪要多是些大家都知道的,我前些年翻阅时,并未发现不妥。”谢昭转身来到几案前,道:“多方考证,才能更好将当年之事查探出来。”南颖坐在一旁,案边的香炉中升起袅袅香烟,檀木的香气在屋中弥散。“案牍都是人记载下来的,更遑论记载案牍的人是否经历过那些事。”南颖说道,“想要真正厘清当年之事,你身边便有亲身经历之人。”谢昭抬眼望着南颖,道:“你是说我父亲?可是他……”南颖点了点头,道:“虽说谢王爷是被人算计,却查探不出那人是谁。可他身在局中,多少会有些感受。做局之人并非毫无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