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咱们不回去!”南颖抿嘴笑着,眼睛提溜着转了一圈,思索一番,又对织星说道,“咱们去红玉舫!咱们去游花船!”红玉舫是京中出了名的风月场所,然而南颖一直未曾进去过,不说南鹤,便是一向无所顾忌的郗铭,也不会带她过去。而南鹤更是明令禁止,不让她进去的。进出风月场所于女子而言,实在是太不顾世俗了。郗铭则是见她到底还小,小小年纪进出风月场所,那他实在是有带坏小孩之嫌。只是红玉舫中却有一花魁娘子,名为柳香芝,是京中出了名的清倌,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但也皆有所学,而其最出名之处便是香芝娘子的制香之术。传闻柳香芝所制的香便是深宅大院里的主母妾室都想方设法将其讨来。“姑娘,我可求求你了,咱别闹了,若是你游花船的事儿传到了真人耳里,她可不得扒你一层皮!”织星忙劝道,她苦着一张脸,极力阻止着南颖。南颖一愣,又道:“你不说没人知道的!咱们小心些便是,再说了,现在大家的目光都在这太白楼中,谁还会去看那花船如何?你若是不乐意,我自己去便是。”织星又哪能真不去,苦巴巴只好跟在南颖后面。---柳香芝不曾想到,南颖会在这时出现在她的花船上。而她的花船不久之前刚见了血,船檐上的鲜血还没有洗涤干净。所幸,南颖此刻精神并不清醒,未曾注意到这些。“久闻玉润公子大名,今日怎有空来小女子这花船呢?”柳香芝招呼南颖坐下后,便亲自为其沏了一壶醒酒的茶水。南颖道:“我在京中一直听闻香芝娘子的制香之术极为高明,便是京中煊赫府第的夫人也愿千金相求,玉润今日来此,便是想见识见识香芝娘子的香。”少年郎说话时眼睛直直地望着柳香芝的眼眸,不似来此的多数男子那般眼中多少带这些欲|望,眼前这人望着她时,眼中带着一丝惊艳、一丝欣赏,却不曾有一丝不尊重。柳香芝团扇遮脸,轻轻一笑,道:“玉润公子可真是少年心性。那玉润公子是想看我制香?”闻此,南颖连连摆手,不好意思道:“这我哪里求得来!制香之术是香芝娘子的独门手艺。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制香我不便观看,但求一赏香芝娘子制成的香。”“菱儿,你去将我制好的香都取来吧。”柳香芝吩咐着身后的婢女。南颖微微调整了坐姿,端正地坐在柳香芝对面。柳香芝道:“玉润公子不必拘束,我这儿并非学堂,不必坐得这般端正。”听到此处,南颖渐而放松了下来。同为女子,她对女子都是敬着的,不论她是何身份。菱儿并着身后的人,将柳香芝完成的香膏、香脂、香丸以一一摆好。又将屋中熏燃的鹅梨香撤了去,花船的窗户一一打开。“公子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赏香吧?”柳香芝笑问,她不着声色地看着南颖。南颖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说着:“我是想劳烦香芝娘子为家师制一款安神香。”“哦?”柳香芝惊诧道,“是幼彧真人?”南颖点了点头:“家师近年在道法上有所瓶颈,一直心神不宁,我下山这两年,也陆陆续续寻了些安神之物,可惜据山上师兄所述,收效甚微。我在京中一直听闻香芝娘子制的药香安神效果很好,故而今日才冒昧前来求取。”柳香芝思索了一会儿,从一众香品中挑出了一款香丸,道:“公子看看这款云苏,这款云苏是我这两日新制的,虽有檀木、却无檀香之沉重。”南颖细细闻了闻,点了点头:“中有草木之香,安神宁心,只是香中似乎还带着甘果的气息,岁甜而不腻,还是有些许活泼,能否劳请香芝娘子将这甘果的香气除去。”“这不难,我过几日令人将调至好的香丸送至公子府上便是。”柳香芝笑道。云苏并非是专门用以安神的香丸,有所调整也是应当,“公子自己不想跟我要一味?”南颖一愣,笑道:“我不爱熏香。香能安神,可有时也会扰心。”柳香芝不再就此事说什么。“制香的银钱我回去后便让底下的人给香芝娘子送来。”南颖说道。柳香芝到不在意这些银钱,她说道:“比之这类俗物,香芝更想向公子求一幅字。”南颖答应地痛快,道:“娘子想要我写什么?”“便写‘君子以懿文德’何如?”柳香芝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双素手至于腹前,端正起身子,直直望着南颖说道。南颖看着柳香芝,心中思绪千回百转,“君子以懿文德”,太初二十年,太子战死,先帝便是以此追谥“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