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华心头不可遏制地升起几分不安,连白子祺,从小便厌恶白楚华的白子祺,对着她说上几句话就转化了态度,而大哥,那么冷漠严肃的一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透着隐隐的责备,对着白楚华却放下威严,神情缓和。那沈瑜之呢?她还是属于自己的么?白音华长这么大,在同龄闺秀的交际圈中向来无往而不利,即使有嫉妒她婚约的小姑娘落在她手中也都掀不起风浪。她是真的,第一次尝到危机感的滋味。因为太过陌生,所以才有些慌张无措,一着不慎被白子稹看出了心事,以为她对沈瑜之还有情,是以故意接近,张氏也勃然大怒,当初明明是她说服张氏一力推进白楚华与沈瑜之的婚约,甚至不惜把安王抬了出来,张氏以为白音华是后悔了,怕她回头在安王那边显出什么来,罚她禁足的想法就更坚定了。这么足足过去十几天,安王心中的怒火能出的都找沈家人出了,不过沈玧之比他预料中难缠了些,收拾烂摊子着实费了不少心思和精力。好不容易安抚下去,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白音华通信了。思念之情蔓延而起,安王一个冲动,就给白音华写了信约她出来见面。正中其怀!白音华当即想张氏表明心意,称自己已经彻底放下沈瑜之,打算将主要精力放在安王身上。于是,她终于被解了禁足,能够出府了。但安王问她要去哪儿用饭时,白音华下意识地就报了广聚楼的名字,这是她和沈瑜之往日出来玩儿时常来的酒楼。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成全她,沈瑜之恰好就在。对于白音华来说,这时候安王已然是她掌中之物,可沈瑜之身边有个性情大变的白楚华,瞬间就变得飘忽不定起来。都说有人抢的才是最好的,托白楚的福,沈瑜之在白音华这边的魅力值,总算能和男主相抗衡了。白音华借着安王有事离开的那么一小会儿,想方设法同沈瑜之来了场心有灵犀的意外邂逅,明明是同情郎一块游玩吃饭,在白音华酒意下的黯然诉说中,成了她独自一人的伤情买醉。到底有从小的情分,沈瑜之想着帮她传信回白府,让白子稹来接她,免得女孩子家独身在外不安全。白音华闻言心就是一沉,她眼下这幅模样,他却还能残存理智想着让白子稹来接她,可见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大不如前。就在两人僵持间,安王出现了。安王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装模作样十几年,心机城府哪是沈瑜之能比的,不过是碰上这白音华醉醺醺与沈瑜之交谈的一幕,醋海翻波,强行降智,连尾巴都顾不得收拾,冷哼一声,与八百年前的古早女主角“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那套一样,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了广聚楼,徒留下满头雾水的沈瑜之和暗道不好的白音华。当然了,之后白音华匆匆告辞出去追上安王,又是怎么一番你生气我委屈、你服软我展颜的亲亲我我在此就不详述了。总之,陷入爱情中的安王殿下全然没了韬光养晦十几年应有的谨慎小心,览川一路打听过去后,在广聚楼,毫不费力地就从某个小二口中打听到了当日与安王同行的蒙面女子形容与白大小姐十分相似这件事。沈瑜之惊骇莫名,愣愣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难、难道,与音华传信的是安王?!虽说除了店小二不甚清晰的证词,再没有别的证据能证明这件事,当初长公主给他看得一叠信中可能有对方的笔迹,可沈瑜之一看到白音华的字迹就已经是晴天霹雳了,哪还顾得了其他?这会儿估计都已经被销毁了。可沈瑜之莫名有种预感,这就是真的。不然,好好的,安王为何要故意为难他二哥呢?沈瑜之的面色一点点灰白下去,自己一个人在墨棠轩呆坐了两个时辰,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才木然着起身,漫无目的地在外头游荡了两圈,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站在梧桐院门口。这边白楚正披着木兰青双绣梅花的外衫,迎着窗外时不时吹来的缕缕晚风,窝在软塌上看书。突然听双喜禀报说三少爷来了,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两人成婚近三月,即是关系上有所缓和,但在晚上入寝这桩事上还是泾渭分明,沈瑜之没提出来,白楚乐得当不知道。老夫人和长公主为此多有不满,不过鉴于沈瑜之成亲时候的排斥,只要白楚稍稍显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苦楚,二人自然而然将其中的原因安到了沈瑜之身上。所以三月以来,这还是沈瑜之第一次晚上来梧桐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