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个身体不好的病秧子,被病痛折磨了那么多时间,喜怒不定,却和宴玉见过的真正的病人完全不一样。宴玉对他没有办法看清命运线的天子滋生出了更多的好奇。“还没有多久就是陛下的生辰宴了,你们不会想要拖拖拉拉的到最后一个去吧,陛下在你们心里就这么不重要?”听了他的话,这些人才想起来今日可是天子的生辰宴。考虑到宴玉似乎并不太擅长和人相处,魏寒不露痕迹地把其他人和宴玉隔开,把他从人群之中拉了出来。兵火营的这些人大多有一颗赤子之心,但激动起来也的确可能疯的让人有些难以忍受。果然,在做出这件事的之后,他观察到宴玉的表情有轻微的放松。魏寒平复情绪,夸赞宴玉:“先生大才,陛下一定大喜,这十连弩,定是今日送给陛下最好的礼物了。”他温声说:“您若是不喜欢,这生辰宴大可不参加。”十连弩,并不是什么适合在百官面前展露的东西,特别是今日,梁王也要过来。作为百分之百的天子党,魏寒对这位梁王很是忌惮。魏寒说:“等宴会结束之后,陛下肯定会来见您,到那个时候,您便可以将这份赠礼给他。”他给陛下和这位宴先生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陛下一定能够收服宴郎的。“啊湫”乔青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希望今天晚上能受到足够有份量的贺礼。刚入夜,太阳半截脸还挂在地平线上,保和殿已经是灯火通明,殿内每隔十步便摆了宫灯。宫人们鱼贯而入,将山珍海味按照顺序依次摆放于矮桌上。这也不是乔青第一次在宫主以天子身份宴请文武百官了,一晃眼的功夫就过去大半年。保和殿经过几次装潢和大清洗,当初刺客留下来的血腥气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好像这里一惯的安乐平和,什么糟糕的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样。乔青仍旧是单独居高位,坐的比众位臣子要高一些。但也并不是太高,倒不是天子觉得高处不胜寒,而是用木头搭建的高台容易出现倒塌事故,万一摔下来很容易摔断胳膊腿。这次乔青生辰,并没有西南大军在旁侧守候,顾萧还在西南守着,纵然有心为天子庆贺生日,也脱不开身来。但这一次,乔青比起半年之前,心更安稳一些。她这半年来办了不少事,当然很多东西才是刚开始,譬如说积善堂、兵火营等等,几个月的功夫,还没有到收获甜美果实的时候。乔青不算明君,在大部分人眼里,也不是杀人如麻的暴君,就是介于明君和暴君之间,有些喜怒无常,脾气差劲、阴晴不定,随时都能翻脸的,绝对和软弱两个字沾不上边的君主。比起刚登基那会,乔青屁股底下的皇位已经坐稳不少。百分之百的朝臣,深刻意识到乔青不再是昔日不受宠的太子,而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不是傀儡皇帝,而且也并不愚蠢好糊弄。这其中大概有百分之七十左右的人,尽管野心勃勃,但他们的野心是自己的家族能够获得更高的荣耀,而不是谋逆,或者是心怀其他明主。朝堂上百分二十的人,或者出身寒门,或者尽管出身世家,却因为身为庶子不受宠爱,或者是世家没落,被皇帝亲手提拔起来。如魏寒、张纵之流,对天子死心塌地,完全效忠。这部分人只在九卿之中占到两个席位,尽管官阶不算太低,但只能算是官员之中的中层人士。人数不算太多,还不到乔青一言堂的地步,毕竟现在还是臣子们可以被准许坐着上朝的年代,君臣共同治国,推广新政策还很难,说到底,乔青还是不够强,倘若她手中有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铁骑踏遍之处,无人可挡,再硬的骨头也会听话的多。乔青环视了群臣,今日乃是天子诞辰,就算是平日里严肃刻板的官员,也努力的扬起笑脸,表现得十分配合。乔青看向梁王,她这位便宜王叔来京城也有十日之久,但是整个人神出鬼没,她去了几次府上,后者不是不在,便是因病修养在府。这病自然是水土不服之症,以前天子生辰的时候,梁王就因为病得太厉害,因故好几次没有应诏入京。她看着梁王,因为习武的缘故,看起来和那些纤瘦得随时都能够随风逝去的文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体格。齐服十分宽大,梁王身上的也不例外,他抬袖举酒杯的时候,乔青就看到了对方胳膊上结实的肌肉。就算是脸上抹上了雪白的铅粉,化了个病弱的妆容,梁王你举手投足之间的力量还是出卖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