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才是雪香楼营业的时候。
温香软玉,楼里用了大量的红纱,绘着八面美人的琉璃灯光线柔和幽黯,营造出旖旎靡丽的氛围。
更别提楼中迎来往送的各色美人,上了侬丽妆容,笑语盈盈,雪白绛色的裙摆拖曳而过,宛若一场香艳的花雨,更有琴瑟笙箫助兴,暖香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恍若一场耳鬓厮磨的梦境。
小芙蓉,香旖旎。①
而二楼上,施千诀和看守她的姑娘面面相觑。
她想要从她嘴里套点话,但没想到对方的嘴格外严实,不管她说什么都不搭理,显得自言自语的施千诀很呆。女孩很快就歇了心思,愁眉苦脸。
她必须要快点赶回去,虽然施千诀在临走前不忘给见春留下字条告知,但如果明早之前她没有及时赶回去的话,见春瞒不住。
施千诀不动声色瞥了眼窗户所在的位置。
上面钉了几大块厚厚的木板,凭借这具病弱的身体,她根本没办法从中逃出去。
就当施千诀脑筋转的飞快的时候,兰娘忽然推门进来,她身后跟着几个身强体壮的仆妇,一看就人高马大一个能打她几个,别有想法的施千诀顿时坐的端端正正,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已经不是挨打的问题,而是被几个人打的问题了。
“带走。”兰娘蛾眉紧蹙,显然心情算不上愉悦。
“等等,”在仆妇走上前准备强硬拽走施千诀的时候,少女主动出声,“我自己可以走。”
她被领进了一间房间,与刚才那间设施简陋更像是关人的房间相比,这间房间装饰华美,像是姑娘家的香闺,装潢得漂亮而又温暖。
施千诀脚步微顿,茫然。
兰娘明明不打算在短时间内对她动手,为什么现在却突然改变主意了?女孩刚想要停下来,就被身后的仆妇推了一把,跌跌撞撞摔进房间里。
“姑娘,”兰娘展开绫绢扇,绘着淡粉彩蝶的扇子微微遮住下巴,她啧了声,说的毫无诚意,“抱歉,得罪了。”
“是你自己穿,还是我来?”
施千诀一头雾水,不知道在自己被关在房间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穿什么?”
跌进床铺上一团软绵的施千诀微微仰头,姑娘家有些疑惑,乌黑的眸子在刻意燃烧黯淡的红烛烛光映衬下圆溜溜的像是荔枝,莹润水亮,很好骗的模样,但兰娘却莫名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个少年,噙着浅淡柔软的笑意,踏入这温香软玉之地。
他生的太好,驰魂夺魄的容光没有多余点缀,仅剩额心一点朱砂艳美,却硬生生压下雪香楼满楼盛丽妆容,璨然生辉。
兰娘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极品,还是个很难勾搭的极品,估摸着家世显赫很有钱,她立刻就端起娇媚笑容迎上去,准备骗一骗这明显是新来红粉胭脂地的雏。
想要靠近夙珂的美人都被少年悄无声息地避开,神情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兰娘款款走上来,给对方使了个眼神,示意花娘退下,“这位公子,来我们雪香楼可是有何贵干?”
她握着绫绢扇,往身后虚虚一点,唇边挂着暧昧的笑,“我们这雪香楼可是美人众多,保管你能满意。”
“是吗?”紫衣少年悠悠开口,友善道,“那找人可以吗?”
兰娘心一紧,面上却不露声色,“什么人,我们这雪香楼里都是出色的花娘,可没有公子要找的人。”
“找你们楼里新来的,”他弯起眼,笑吟吟说,“身体不太好眼睛圆圆看起来不太聪明的那一个。”
兰娘瞬间就想到了她刚买来的施千诀,意识到自己或许惹上麻烦了,这姑娘根本不是独身,男人骗了她,她身体微僵,“公子怕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里确实没有这样的姑娘。”
——麻烦了。
但兰娘现在也只能抵死不认。
能在宿州城里光明正大行这拐人之事,兰娘身后自然有靠山,但看这架势,直觉告诉她,那姑娘的家世可能不比她的靠山差,若是把她放回去,后患无穷。
她必须哄住夙珂,然后把人处理了,死无对证,谁能说她在自己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