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麟许久未动。夕阳透过窗棂斑驳地落在地板上,天渐渐黑了,殿内刚点上灯,便被一阵风吹低了些。有侍女小心地推门进来,慌慌张张的,让他没由来地心悸。这个侍女他识得,是他特意放在元朝暮身边伺候的贴身侍女。小侍女不敢正眼瞧他,低低伏在地上,半晌才大着胆子禀报:“元姑娘她……”柏麟的心立时悬起来:“她怎么了?”从小姑娘扬言要住柴房时他就起疑了。元朝暮这人素来喜欢高调招摇的事物,衣食住行无一苛待过自己,没道理失忆后便一改常态,简朴到爱睡柴房。他可不认为失忆会使一个人一反常态。“晚膳时元姑娘借口不喜身侧有人,支开了所有人……”果然。“不是让你把人看紧?”柏麟凌厉的眸子扫向下方跪伏着的人,领导者特有的威严压迫着所有人,连一侧的青龙与司命都大气不敢出。而那端的小侍女早被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再回话。罢了。柏麟见状神情更冷,迈步便往寝殿走。青龙本打算退下,袖子却被司命扯了扯:“怎么了?”只见司命神秘兮兮地凑近:“看热闹去。”寝殿的灯烛在暮色中虚晃了下,元朝暮手里捏着块桂花糕,正要张嘴咬下,面对突然出现的柏麟,她一时愣住了。柏麟像头蛰伏于暗中的野兽,自沉沉夜色中闯进来,一双猩红的眸子在对上她时忽然放松。看来柏麟对她依旧防备着。相比少阳山口味寡淡,魔域的饭菜简直全对上了她的口味。什么蒜蓉炸虾、糖醋排骨,她就像回了快乐老家,又不适应有人看着她吃饭,这才遣走了众人,谁承想会把柏麟招来。柏麟目光灼灼,将元朝暮死死盯着。而她眨巴着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将手里的桂花糕往嘴里一塞,又从盘子里拿起一块,手往他那处掂了掂:“喏,小厨房刚出炉的桂花糕。方才吃完饭我便闻到一股子香甜,以为是哪里的晚桂还未谢,结果寻过去才发现是桂花糕的香气。”桂花糕被她含在嘴里,腮帮子被塞得像只小仓鼠一般。柏麟走过来接过桂花糕,侧身与她并列而坐。桂花糕入口即化,香甜腻人的桂花香席卷着味蕾。三年内他对桂花糕避犹不及,眼下再尝却是更美味了。柏麟沉默,她便更沉默。眼看就要到睡觉时间了,这厮急冲冲跑过来怕不是想留在这里过夜。想到这里,吃桂花糕的动作急了几分,不消多时她终于将桂花糕吃完。窗外夜色已深,她望了望天色,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时候不早了,我该歇息了。”总算能把人赶走了。元朝暮甚是得意地抬头去瞧他。青年挑着眉,不动神色地打量着她,可端坐的姿态一动不动,似乎并不想离开。“是啊,是该歇息了。”元朝暮心头一跳,面上却波澜不惊:“那就,请吧?”她笑嘻嘻地想要送柏麟出去。青年终于站起身。下一刻却突然避开她送别的方向,拐向左边的床榻。柏麟身量高出她不少,待她回过神来,那人早已坐在床沿边,弯腰脱着锦靴。元朝暮脑子里轰地炸开。“你干什么?”她压下心中火气看着他。柏麟这个洁身自好的高岭之花怎么变得这么主动了?想起今日他今日对她那般狠戾,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么喜怒无常,该不会是系统混乱,成了疯子吧?想起这些年柏麟的传闻,她又觉得不太可能。若真是个疯子,怎么能将颓败的魔界打理成如今的三界最强呢?柏麟难得展颜笑了:“睡觉啊。”老实说,美人一笑,饶是这月色都暗淡了不少。于是……元朝暮走近他。然后慢慢蹲在他身前,抬手戳上了他颊边陷下去的酒窝。青年笑容恰然而止,四目相对之间,寂静无声,桌台上燃烧的烛台噼里啪啦地炸开。元朝暮只觉得手腕被人往里一带,整个人便都往他身上跌过去。好闻的月麟香浸满了鼻间。青年将元朝暮控在床榻与他之间,双膝抵住她挣扎的双腿,继而用手支着脑袋看向她。做完这些后,元朝暮抬手想推开他,被他一手便制住了。“元朝暮,是你要来招惹我的。”他的喉结滚动,信手摘掉发冠,长发如墨般散落而下,像吐着信子的蛇,缓缓靠近她脖颈。元朝暮身上还穿着那件浅绿色袄子,两人打斗之际出了不少汗,扣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被解开几颗,她正挣扎着想扣回去,颈侧喷洒着的滚烫的气息却将她惊得战栗不已。元朝暮恨得牙痒痒:“好家伙,你果然就是在馋我身子,你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