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凌厉霸道的起式停顿也只一瞬。刹那间眼前虚影晃动,如点点梅花,又如银蛇吐信。
撕裂空气的声音时时响起,普通人的眼睛并不能跟上那速度。只陆睿天生有一双利眼,擅长捕捉。他眼睛眨也不眨地追着残影中那个纤细玲珑的身形。
许久,搓搓手指,可惜,手中此时无笔。
见识了温蕙的身手,回去的路上,陆睿总觉得夫纲疑似有些不振的倾向,破天荒地对温蕙道:“你们习武的人常对读书人有误解,其实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他十分郑重地告诉温蕙:“我会射箭,会骑马也会御车。我们在书院里,每日还有五禽戏和十段锦的晨练。”
温蕙“啊”了一声道:“我记得呢,你和我哥他们去打猎。他们夸你了呢。”
陆睿矜持地“哦”了一声。
温蕙道:“说你箭法还凑合。”
陆睿:“……”
在书院里明明射艺是“甲上”,到了舅兄们这里就是“凑合”么?
不,他一个读书人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短板去跟武人比拼呢。
陆睿低头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幼稚,仰头看看晚霞夕阳,感受了一下稍稍凉爽下来的晚风,抬手拍了拍温蕙的头:“今天天气真不错。”
“不如多背两首诗吧。”他道,“正好我有心情,好好给你讲讲。”
温蕙:“???”
陆夫人也是说到做到的人,立即便布置了人手开始收拾那个院子。
温蕙也开始跟着她学习丹青。
正如陆睿所说的,这个东西需要天赋的。学了十来天,到了八月中旬,中秋之前的几天,陆夫人终于道了一声:“罢了。”
温蕙对天赌咒:“我认真了,真的!”
陆夫人扶额:“知道了。”
因温蕙在丹青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的。她画兰草,明明看着她婆婆手腕一转,笔尖划出去,那兰草就跟活的似的,特别有灵性。她笔尖也划出去,就画出个馒头。
这等雅事,强求不得。陆夫人便放弃了。
陆正这日却又得到了江北新的消息,很高兴地告诉温蕙:“山东卫军六月底已经拔营回返了,没有参与双王之争。”
一家人听了都吁了口气。温蕙道:“那太好啦!”眉眼都轻快起来了。
又算时间,说:“那是不是七月里就该已经回到青州了?”
都觉得差不多。
只现在航道上设的卡子依然没撤,说明北边的事还没了结。
“赵王统领的北疆军实在是强军,代王军六倍于其,都被打得溃散了。现在京城的形势十分微妙,风向开始偏向襄王。”陆正坐在上首告诉家人这些消息。
他这一家,儿子是重点培养的对象,妻子不是无知妇人,便是年少的儿媳,都睁大一双眼睛认真地倾听。
陆正对自己这一家人的素质还是十分满意的。
又听到“襄王”了。温蕙不免有些情绪微动,只也不敢乱跟公公打听,因襄王与她乃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不是她该关心的人物。
陆睿却沉默,叹一句:“京畿百姓苦。”
陆正亦叹:“若先帝肯立储君,也不至如此地步。”
然而老妖怪从来只管自己,哪管他死后洪水滔天。不,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