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蕙应了声是,带着悲壮的心情坐到了桌前。
陆夫人看她提笔悬腕,姿势都还可以,点点头,去了次间里。留她和研墨的丫头在梢间里。
温蕙心想,多亏了陆嘉言当初给她的书里,还有一本字帖。
当时杨氏便取笑说,这是要让月牙儿考秀才不成?笑完却思量了一下,提醒温蕙:“这是想让你练字?是不是以后会用得上?”
她们姑嫂嘀咕了许久,总觉得陆睿不会没事放一本无用的字帖,或许真的有什么含义在里面。告诉了温夫人,温夫人眼睛一瞪:“既都给你了,那就练!”
唤了吴秀才指点她,给她判作业。
温蕙凝神屏气,拿出了自己最好的水平,踏踏实实地抄了一页,拿到次间里给陆夫人。恍惚有种小时候,吴秀才给她开蒙,每日抄了大字交作业的感觉。
陆夫人看了看,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点了点头,竟然道:“比我预想的好呢。”
这,这算夸吗?
不管了!就当是夸了!
陆夫人叫温蕙榻上坐,缓缓告诉她:“这几天让你跟着看家事,我其实也在看你。天下的家事都是共通的,看得出来亲家也是好好教过你了。”
温蕙点头:“这大半年,都跟着我嫂子练手。”
“中馈原也没有多么难,无非手熟尔,做得多了,便心中有数。”陆夫人道,“而且你还小,我便再多管两年,也没关系的。所以这几日我想了想,这一块倒不急。”
温蕙道:“都听母亲的。”
陆夫人道:“我现在想让你补上的,都是些看起来不重要的。但真用得上,你却拿不出的时候,便万分难受的。譬如这写字,你定是觉得做人媳妇,字写得好不好,没多大重要。”
温蕙有些不大好意思,因这的确说中了她的心思。
陆夫人道:“睿儿以后必要走仕途的,咱们这种人家,私交也好,官场往来也好,大多结交的都是差不多的人。自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居,人都是分圈子的,富有富圈,贵有贵圈,文武不爱往来,南北互相瞧不上。北人嫌弃南人矮,南人嫌弃北人粗。”
温蕙没憋住,扑哧笑了出来。
她可真是爱笑,陆夫人心想,自己也不禁笑起来。
她道:“你才十四呢,来到江州,现在的感觉是人生地不熟,但以后,一定会结交到朋友。只咱们这样的人家,往来的都是差不多的人家。大多相似人家出身的女子,心底多多少少有一分傲气。旁的不说,你下个帖子邀约,若让旁人动笔,那便是没诚意。自己动笔,你现在这笔字,我直说了,若是我年少时接到这样的帖子,我便推了不去。”
却见温蕙闻言,挠了挠脸。
陆夫人:“……”
这是什么动作。小猫似的。
温蕙倒也并不觉得难为情,她本就是武将家的闺女,现在要她去学做书香人家的女儿,本就是跨界。
她只是为难,挠挠脸,道:“那……我练字?”
“我正有此意。”陆夫人点头,“以后你每天过来,五篇大字。”
妈呀,真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温蕙情不自禁地微微后仰,还吞了口口水。
陆夫人嘴角抽了一下。她这媳妇,心里想的岂止是写在脸上,简直写在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