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见外边响了一阵打斗的声音,我不知道宋清平什么时候有仇家了。我喊了他两声,他没应,我又踩死了一个滑滑的东西。树林很茂密,借着由洞□□过来的很少的光线,我只能看清那是几条毒蛇,没被它们咬中实在是我的运气,为了防止它们还没死透飞起来咬我一口,我拿出自己的小锉刀把它们都剁成烂泥。唉,沾了血的刀不能用来刻木头了,这把刀我用着还挺习惯的。等到几条蛇都死的透透了的时候,宋清平又重新出现在洞口,还放下来一根树藤。我扯了扯那根树藤,然后大声说:“话本上这种东西到最后都会断的,你先回去罢,回去喊人过来。”宋清平小声说了句“回不去了”,然后丢下来缠在一起的两根鞭子。西北特产,长牧牛鞭,打在牛身上连牛都受不了,还是西北祭祀表演的道具,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我只好说:“我现在有一条腿使不上劲儿,还得麻烦你拉我出去。”我是很相信宋清平的。若此时掉进坑里的是他,我指定拉不动他,连檀木弓我都嫌重。宋清平道:“殿下的腿还是伤了?”他的语气有些不敢相信。“没事儿,大概伤得不重。”我说,“我又不是铁做的,摔了腿也没什么。”宋清平那边不说话了,或许他是自责了。我只好扯了扯垂下来的鞭子那头:“你先把我弄出去罢,别的事儿以后再说。”宋清平把鞭子的一头拴在树干上,然后慢慢地把我从洞里拉出来。我只能蹬着一条腿向上,另一条腿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只有我低头看见它的时候才感觉它还在。我出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宋清平红着眼睛察看我的腿,他不像是哭红了眼。我看见一地尸体和鲜血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他是杀红了眼。我还是安慰他:“没事儿,我的腿不疼。”就是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我开玩笑说:“断的又不是别的什么腿,不碍事。”宋清平捻起粘在我鞋底的一点蛇皮给我看:“殿下,这是什么?”“这蛇皮花纹还挺好看的。”我捏起蛇皮丢远,“不就一块蛇皮嘛,不知道哪条蛇在坑里褪了皮,粘在鞋底了。”其实那块蛇皮还是新鲜的,那条蛇就是死在我脚下的,我虽然不是天生神力,但是能踩死一条蛇也算是我的特殊能力。宋清平又给我摔断的腿做了些处理,然后把我扶上马背。可我们只剩下一匹马了。宋清平说:“这些人死伤大半,不敢再出来了,只能在外边的路上守着,我们回不去了。那匹马我派去给陛下和李将军送信儿了。”“不如去行宫避一避,我们直接从林子里穿过去?”九原并不高,行宫也并不远,除却行宫我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夜色更浓,只有很清冷的月光透过树叶之间一点缝隙照进来。宋清平点头应了,顺势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拨开杂草与树枝。我趴在马背上,一条腿没有力地垂下去。我时不时回头看它,害怕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真他娘的疼,明明摔的是腿,却是钻心的疼。我想问宋清平什么时候惹上仇家了,但是恍恍惚惚地就忘记了。然后宋清平喊了我两声,我还打起精神对他解释:“我就睡一会儿,到地儿了你就叫我。”这下子宋清平真带着一具死尸了。====正睡得很迷糊的时候,我觉得有人正摆弄我那条断腿,那条断腿也还是疼。“轻点,轻点,轻点……”我猛的坐起来,因为眼睛发花,身边又只点了一盏小灯,我缓了一阵才看见自己坐在一架木板床上,一个老太监正帮我接上断腿。我摸脸,才知道额上不知道出了多少汗。宋清平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我那把砍蛇的小锉刀,那上边还带着些蛇肉肉酱,这下我是没办法再耍赖了。宋清平的眼睛盯着我的腿看,也低声对老太监说:“劳烦您轻点。”“疼死老子了。”我哀嚎一声,往后一靠倒在床上,慢慢地又要睡过去。老太监弄好了我的腿,就找了个架子把它给架起来。宋清平向他道谢,又问:“不知公公可有法子向山下营地报信?”“让阿檐下山一趟,他现下就在行宫,常年看守马场,就算山里还有人也不会怀疑他。”宋清平又让他把魏檐喊了,嘱咐了他两句,说在山下见到了人要如何如何说,还要他千万小心,藏件东西在身上好防身。过了一会儿魏檐也出去了。宋清平过来看着我,见我没睡着,便解释道:“方才那是魏檐的养父,信得过的,不好惊动太多的人,怕人泄露了消息,所以只好请他来先给殿下接上腿,他从前也常给附近的猎户治伤。也是因为不敢惊动旁人,就只好先委屈殿下待在偏房。山下还没动静,用来报信的马不是跑丢,就是被他们截下来了。他们若是知道了我们在九原行宫,就凭这几个宫人与我,护不得殿下周全,也就只好托魏檐冒一回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