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生表情有些沉重,并未先说话,而是将手里的病历报告递给倪扬。
倪扬翻了几页,有许多医用词汇看不懂,他抬头茫然地看着医生。这医生是江其杉的朋友,对倪扬带来的病人十分上心。他叹口气,对倪扬说:“你先有个心理准备吧,我刚打电话把这情总跟小江说了。”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倪扬的手有点不听使唤地翻到最后一页,在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浑身猛一僵。那医生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他拖了很久了,如果早期…我们还能想上办法。”
倪扬拿着病历的手颤抖起来,他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那医生见他状态不好,又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因为决定治疗或不治疗,还是要病人和病人家属作主。
事情来的太突然,倪扬不知道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手里的那几张纸重比千斤,而比这重千百倍的是心情。彼此刚试着和睦的相处,还未来得及尝到几分甜头,便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倪扬绝望地倚在墙上,握着病历的指节发白。他想抬手呼撸把脸,可又不知为何要做这个动作。诊断结论非常清晰明确:胃癌晚期。建议:不治疗。
直到听到病房里的动静,倪扬才匆匆将病历折好装进口袋。二叔已经醒了,他正要下床,见倪扬进来,动作略微有些停顿。
倪扬的声音压的比往常更低:“嗯?要去做什么?”
过长的睡眠让二叔嗓子变得有点干涩,他说:“有点渴,去倒水。”
倪扬看了他一眼,说:“你别动,我来。”
倪扬弯身去提搁在地上的暖水瓶,这个动作让口袋里的病历掉了出来,而他不知在想什么,丝毫没有察觉。二叔原本想提醒他掉了东西,但倪扬突然转头看他,硬生生地将他的话憋回去。
倪扬拿着两个杯子帮他扬水,来来回回数十下才停,他自己先喝了口试水温。
水温还有些偏高,他将杯子递到二叔手里:“有点烫,你喝慢点。”
二叔接过杯子,神情有些尴尬。房间里全是湿闷的药水味,倪扬转身去开窗。微冷的风吹进来,二叔肥大的病号服被风吹的一荡一荡的。
倪扬问他:“冷吗?”
二叔摇头:“躺的时间长了,被风一吹挺舒服的。”
倪扬温和地笑,他特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些:“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我知道有家馄饨店挺好吃。”
二叔刚想拒绝,但触到倪扬的深邃的眼神,想说的话却说不出来。
倪扬走到他身边,温柔地揉揉他的头发:“别害怕,我之前说过,不管我对你做什么,都是想你过的好。”
想你过的好…二叔在心里喃喃。他抬头看倪扬,想说点什么,却被倪扬捷足先登:“嗯,准你拒绝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