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本在枫林镇,一个距离这里二百里路的地方。曾祖父聪明好学,自己开了一间杂货铺子,家有薄产。无奈子嗣稀少,只得一女,自然千娇百宠。生怕将来嫁错人,家里没有兄弟帮衬,会被婆家磋磨,就想着招赘一个老实可靠的上门女婿。经过观察,曾祖父看上了在铺子里帮忙的一个伙计。平日里还算能干,看着人也老实本分,祖父便告知他自己招上门女婿的想法,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成亲后,孝敬老人,待祖母也体贴,曾祖父便慢慢把铺子交给他打理。林牧八岁的时候,曾祖父去世,灵堂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个比祖母年轻的女人带着一对儿女闯进了灵堂,她自称是祖父的女人,说那两兄妹是祖父的孩子。可恨她儿子只比父亲小了一岁。本就伤心欲绝的祖母,双重打击下,当场吐血而亡。父亲恨那女人不知廉耻,气死母亲。便不顾读书人的身份,踹了那贱妇一脚。谁知祖父看着倒下的祖母毫无波澜,却为了那贱妇,甩了父亲一巴掌,大骂他“逆子!”父亲想不通,一起生活几十年的妻子,他竟然没有一丝感情,自己这个儿子在他心里也没有一点分量。以前想不通的,那一刻便明白了。难怪小时候就感觉自己的父亲和别人的父亲不一样。小时候看着别的小孩骑在父亲脖子上,他也想坐高高,可是父亲从来都是严厉的,记忆中连抱抱他都极少的。即使自己考中秀才,他也是象征性地说几句鼓励的话。本以为他是感情内敛的人,原来只是他的心里从来没在家人身上。他的心里只有外面的那对兄妹吧。父亲心灰意冷,不愿看着他们一家父慈子孝,便断绝关系,分了家。他们一家三口势单力薄,宅子,铺子都被霸占,只得了二十两祖母的私房钱。父亲本不甘心,想去报官,一个熟识的衙役劝他放弃。毕竟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父亲,怎么都绕不过一个“孝”字,以后还要科举,为了名声也不能这般行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父亲想通之后便奋发读书,准备来年参加乡试。考试前夕,祖父破天荒地来找父亲,一番感人肺腑的忏悔,扰乱了父亲的内心。他说为了预祝儿子中举,准备了饭菜,请求父子两个吃一顿饭,也算成全了他作为父亲的心愿。看着他情真意切的表情,父亲感受到了一直不曾拥有的父爱,终于松口应了那顿晚饭。人心的险恶远远超出了你的想象。父亲被灌醉了,还是母亲把他接回来的。夜里又拉起了肚子来,三年一次的秋闱硬生生错过了。找来郎中,一看才知父亲吃了巴豆才导致的拉肚子,至于怎么吃的巴豆,答案显而易见。父亲听过郎中的话,气得肝胆俱裂。都说虎毒不食子,都是父亲的儿子,他怎么这样狠心,非要断了自己的前程啊!林母气不过,去找那一家子理论,却被他们羞辱一番。此后父亲便一蹶不振,郁郁寡欢,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为了林牧的学业,他强撑着身子,每日熬夜抄书挣钱。林母也靠着绣活贴补家用,一家人勉强度日。林牧十五岁考中秀才,可以说是人中龙凤。父亲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停的夸赞儿子。他深知那家人的本性,不会让他们一家崛起,便叮嘱林牧,以后不要在这里,要走的远远的。仿佛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抓着林牧的手,“牧儿,爹一生都没能得到你祖父的疼爱,就想着自己当个好父亲,好好的疼爱你,陪着你。爹无能啊!没能给你们富足的生活,爹愧对你们娘俩,如今只能陪你到这了,以后家里就靠你了,一定要走得远远的,好好照顾你娘!”林母坐在床头,垂首抹泪。“爹,你好好休息,不要说这种话。”林牧哽咽着。他的身体已经灯枯油尽,多熬了七年!夜里终究撒手人寰了。安葬好父亲,林牧便带着母亲去投奔外祖父一家。彼时当家做主的是大舅一家。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母亲每天忙碌的像个陀螺,还得不到一个好脸色,身体还落下了病根。舅母整日冷言冷语,明里暗里嘲讽他们是叫花子。林母身体每况愈下,最后不良于行。林牧自己能挣钱养家了,便带着母亲一路北上,最后辗转到了苏家村。苏梦晚了解到林牧的家世,越发心疼他,更替他父亲惋惜。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孩子,前世她在新闻上看到过好几起亲生父母虐待儿童的案例。有的父母本就是自私自利,只贪图享乐,从来不在乎孩子!暂且不说重男轻女,吸血女儿的;把孩子扔在家不管不问,两口子出去打工十几年不回家的。更有甚者虐待孩子致残的,还有为了小三亲手害死孩子的。所以无论古今,不被偏爱,错的从来不是自己。就像林牧的祖父一样,本就是现代所说的凤凰男,为了利益娶了掌柜的女儿。想吃软饭,又忌讳别人说他软饭男。在妻子面前总感觉低人一等。这种人被外面的女人崇拜,就有一种成就感。他这种人本身就自卑,哪怕别人正常的一句话,都会被曲解成嘲讽,看不起他。一有机会就会反咬对方一口。阻止林牧父亲科考,虽有一部分原因是那外室作祟。其根本原因还是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的亲儿子,一个离了心的儿子!一个掌控不了的儿子,他宁愿毁了!为了安慰林牧,苏梦晚俏皮地伸出自己的拳头。“看到没有?沙包大的拳头!下次他们再来找你麻烦,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林牧眼神愈发温柔,拉过晚晚的手抚向自己的面庞。“晚晚,有你真好!”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每每挡在前面,为自己遮风挡雨。:()小秀才的娘子又和人干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