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本的主人似乎在不断进步,他复杂的批注和笔记少了许多,文段后的习题上总能看到无数的对勾。
书的年份久,配图虽说都是山川风貌,却都是灰白相间的,看不出色彩。但即便如此,依旧能从简单的线条中,窥见巴尔干半岛西北端的美丽风光。
显然笔记主人也知晓,并且珍视这一点。哪怕笔记记得再花花绿绿,也总是小心翼翼地绕开图片。
唯有一张,右下角被人整齐地写下了一行蓝色的句子。
陆玖年拽了拽成箫的袖子,指了指那张图片。
“啊,这个啊。”成箫笑了笑。“布莱德湖。很美的地方。”
“那行字呢?你念给我听。”
成箫仔细辨认着曾经的字迹,缓缓开口。
“vlzahalpsevidelsebe”
在阿尔卑斯山的眼泪里,我看到了自己。
完全陌生的语言,从未出现在陆玖年生命中的,神秘的语调。
像是咒语,像是呢喃。
成箫说地很慢,可莫名其妙地,陆玖年就是知道他一定讲得很好。
或许走在斯洛文尼亚的街道上,美丽女郎们看到来自异乡的面孔,也会感叹一句,来自东方的漂亮男孩讲得多么流利动听。
“为什么选斯洛文尼亚语?”陆玖年听见自己问道。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陆玖年期待会听到什么样的回复。
浪漫?迷人?复杂?充满挑战性?
“因为……够远吧。”
成箫耸了耸肩,轻声道。
够远。够未知。
如果有一天,他为别人而活的人生终于达成了其应有的目的,他要找个远远的,却又美丽漂亮的地方,藏起来。
而这座城市以爱为名,或许也不介意多收留一个想要找到归处的人。
“少审判我啊。”成箫淡淡道,“反正也是公费摆烂,我什么理由选什么课都不过分。”
陆玖年感觉自己冥冥中摸到了些许头绪。
“所以你上n大,是……”
成箫无所谓道:“是啊。成家安排的。”
“他们接受不了自家出一个什么文凭学历都没有的废物,成灏于是想办法把我塞进了n大。”
“你说人矛盾成他那样是不是还挺好笑的?”
“巴不得我不好,可一提到让成弘量蒙羞,就比谁都又盼着我好。”
“他就像成弘量服从性测试训出来的一条狗。我没活成他想要的样子,他倒先变成了我期待的那样。”
他低头,抚摸着书本的封面。
“可怜……又可悲。”
陆玖年默默看着成箫,没有说话。
成箫没有沉浸于情绪太久,他将塞回书架,轻拍了两下手:“不过还是感谢他的愚蠢。”
“至少能让我上得了n大。”
书房的灯光暗淡,成箫已然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