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一词被老夫人猛然咽了下去,她惊讶的打量着纪思堂,秀逸的眉眼,温润如玉的气派,举手投足间如岭上青松,超然脱俗,那一切和她心底深处的故人如此相像,让她几乎认为就是他,多年来她不敢想也不敢说,也许只有午夜梦回的时候才泪中有那人的身影。她的身体忍不住晃了几下,伸手抚住额头,心中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是你回来了?沈夫人吓了一跳,忙搀扶住老夫人,“娘,您没事吧,您怎么了?”李景淮和纪思堂也是心中紧张,“外祖母老夫人,您没事吧?”老夫人摇摇头,站稳身体,深深望了纪思堂一眼,“纪先生,家里还有什么人?”纪思堂有些不解,转念一想,老夫人怕是自己会对景淮不利,故而有此一问,笑了笑回道,“思堂的爹娘均已不在,我孑然一身来京城糊口,好在在凤雏书院谋了个教书差事,又得太子赏识,如今是太子的谋士。”老夫人摇头苦笑,是啊,这位纪先生不过才三十几岁,怎么会是那个人,那个人早就去了,这个世间再无牵挂,慈爱的眼神看向李景淮,不,还有淮儿。李景淮见外祖母没事,放下心来,深吸一口气,“娘,外祖母,我有一事想和您们商量,就是关于舅父和表妹退亲的事情,我不想退亲。”老夫人跺跺拐杖,恨恨道,“那个逆子,不孝孙女,你放心,只要外祖母活着,就不允许他们退亲。”李景淮摇摇头,“外祖母,这非长久之计,纪先生愿意帮助我,只是此事需要您和娘的帮忙。”“说来听听。”老夫人问道。纪思堂将计划又说了一遍,老夫人犹豫了,“这……这对镇北侯府的名声……,万万不可。”李景淮扯扯她的衣角,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外祖母,孙儿求您了,没有表妹,我就去死,您不能眼看孙儿死吧,纪先生说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等孙儿娶了表妹,一切都会过去的。”一边是可怜兮兮的最疼爱的外孙,一边是自己赖以依靠的镇北侯府,老夫人纠结良久,最终,孙儿这边的砝码占了上风,老夫人咬紧牙关,“好。”翌日太子府府中花园百花盛开,姹紫嫣红良辰美景,太子自然不会辜负这等好日子,传了纪先生在园中亭子里赏景吟诗作画,亭外丝竹悦耳,亭中纪先生谈起诗词歌赋以及京城韵事如数家珍,谈吐高华气质温文尔雅,太子十分享受。信口间,太子突然想起一事,“纪先生,不是那个唤李景淮的进士,如今怎么样了?”纪思堂就等着太子这一问,并不回答,只是笑着说,“景淮已经被京卫救了出来,他感激太子救命之恩,希望能请太子光临他的寒舍,他要好好感谢您。”太子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日白氏的倾城之姿以及才思敏捷的模样,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本宫今日无事,择日不如撞日,就去李府看看吧。”纪思堂应了一声,安排太子出游之事,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李府,刚到府门口,得知消息的李府所有人已等在门口,在老夫人带领下,恭恭敬敬跪倒在地,向身穿便服的太子行礼。太子拂了拂衣袖,“起来吧,不必拘礼,本宫今日来此是看望纪先生的好友,微服出游。”老夫人和沈夫人跪着谢恩,“多谢太子殿下牵挂,老身等人惶恐,老身代外孙儿谢过太子殿下的恩德。”太子在人群中左顾右望,低声问道,“纪先生,怎么不见李景淮?”纪先生叹口气,“殿下,您有所不知,景淮病得很重,整个人昏昏沉沉,无法来给您请安。”太子奇道,“难道是被叛党所伤?”纪思堂摇摇头,“不是,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太子十分好奇,“那先去看看李景淮吧,如果病重,本宫找个太医来为他诊治。”“是,多谢殿下。”在纪先生的指引下,太子去了李景淮的院子,刚到厅里落座,门帘掀开,白氏窈窕身影一闪,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茶盏,袅袅娜娜走了进来,跪拜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请您用茶。”芙蓉面柳叶眉,桃花眼樱桃唇,美貌当前引人醉,那娇滴滴的话语,让太子心中一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如饮了蜜糖水一般,甜蜜到骨子里,笑着搀扶起白氏,“免礼。”白氏娇羞一笑,放下茶盏垂下臻首走到门前,又回眸一笑,百媚顿生,引得太子魂都没了,只是傻傻看着美人乘风而去,恨不能随她而去。纪思堂只做看不见,命人将李景淮从房里抬出来,李景淮躺在榻上,颤颤巍巍作跪拜状为太子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