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情办妥,林暮坐于帝瑾王府侧门外的石阶上。此处偏僻,几乎无人经过。他常常独自坐在这儿,思忖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高璟的声音,自他身后传了过来。“一猜你就在这。”林暮转头看了他一眼,见没有其他人,便没有起身。“高大人来此何事?”高璟拂起锦袍,坐于他的身侧。“自然是来问堂妹之事。”“你带着冯岩夫妇,与忆荷相认,我二叔父已经准许他们一家,都搬进高府南院住了。”“他们既已回京,怎么唯独不见我堂妹的身影?”“二叔父缠问了许久,二婶母直哭,猜测堂妹是不是在流放的路上,受苦而终了?”林暮随即作答。“没有。”一听只有简单两个字,高璟顿时急了。“那她人呢?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你闭口不答,冯岩夫妇亦是一问三不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能不能明言?”林暮想了一下,才有回应。“我还没来得及问她,愿不愿意回府。”高璟惊了,全然不能理解。“这是何意,我们高家得罪她了?”“怎就不愿回府了?”“那你还愣着做甚?快去问她,愿不愿意回府呀。”林暮回答。“给她一点时间考虑吧。”“毕竟回府之后,便不能……”“她有一位知己,离别之前,总要有个说体己话的时间。”高璟雾里看花,还是不明白。“什么知己?”“为何回府便要离别?”“她的假父母,高府都容下了,一位知己而已,一并带到府里来住,不就行了?”林暮不能再往明了说,于是搪塞。“你有点耐心,静候佳音吧。”高璟满目狐疑,不由猜测。“莫不是我堂妹,在流放途中毁了容,你不想娶了,便故意不让她回府?”林暮睨了他一眼,并不理会。高璟继续猜测。“我知道了。”“你早就有了暗通款曲之人,若是堂妹回来了,你便不能迎娶心爱之人了,对吧?”“以前便罢,你非说什么寻回无果、有心无力。现在,她已经回京了,你就该收收心思,不能再朝三暮四,视婚约于不顾。”说着,他恍然想起了什么,骤然一阵惊愕。“莫不是,你还想着她?!”林暮蹙眉,继续沉默。高璟自顾自地叙述起来。“我记得你说过,六岁那年的某一日,滂沱大雨,你只身坐于此处,淋雨哭泣。”“因为王爷总是疑心你,在假意投诚的过程中,生出异心。”“皇宫那边,更是多番试探,不愿轻信。”“不管你如何证明,他们皆是疑邻盗斧、满腹狐疑。”“你正自言自语地抱怨不公,那女孩举着伞突然出现,她说她意外听到了你的话,但允诺于你,绝对不会说出去。”“她不仅为你撑伞,还耐心宽慰。”“你没有表明身份,她亦没有透露自己姓甚名谁。”“后来大雨停歇,她离开前,把伞留给了你,意为遮风避雨,叮嘱你别再淋湿。”“当时,她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估计早就把这件事忘了,哪会像你,记到现在?”“你明明说,多方打听,并没有寻到她。”“如今想要拒婚,却是为何?”“其实你找到她了,是也不是?”话至此处,他更是气急。“林暮,你若敢辜负我堂妹,信不信,我要了你的命!”颜瑜意外路过听见。“高璟,不许无礼。”高璟立即起身认错。“属下知错。”林暮紧接着起身,行了一礼。
“王爷。”颜瑜随口问了一句。“皇宫那边,都答复好了?”林暮躬身低头。“是,按着王爷的吩咐,实话实说的。”颜瑜微微一笑。“好。”“分点功劳罢了,不妨事,随他去吧。”林暮思虑之后,提了请求。“微臣有一事,不知王爷能否同意?”颜瑜眸色好奇。“说说看。”林暮沉声,郑重其事。“微臣想替宁三姑娘,求一份恩典。”“她虽入仕,却没有任职,八台之中,应该还能有空缺。下一次会试,王爷可否举荐于她?”高璟又有了猜测,混乱之间,不可置信之惊,夺眶而出。“什么?”“原来你真的……”“你简直不可理喻!”颜瑜暂时没有理会他,只是回应林暮。“起初没有安排她进入八台,是因为本王心中存疑。”“而今没有安排,是因为八台并非安全无虞之地,本王不太愿意让她涉险。”“你突然提起,是为何故,这是她的意思吗?”林暮不能欺骗王爷,只能挑着能说的话。“并非宁姑娘之意,而是微臣的私心。”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后面更精彩!“微臣想着,她有了身份之后,便可以随意挑选世族之女做为属下,贴身侍候左右了。”高璟满心不悦,已经顾不得颜瑜在场,直接质问起来。“你还要为她,挑选世族之女服侍?”“普通的八台中人,哪有这样的殊荣,岂非要抬举她拜授丞相?”“这世上,除了当年的太卿方大人,哪有人年纪轻轻便享誉至此?”“林大人,你的爱慕之意,未免太过明显了吧?”林暮转眸,蹙眉看着高璟,语气之中溢着无奈。“你好吵。”高璟气得不行,根本压制不住。“王爷,请恕属下无礼。”“您有所不知,属下的堂妹快要回府了,而林大人却想悔了婚约。”“属下实在气不过,求王爷做主!”颜瑜看得出林暮心意,主动为他解释。“你误会了。”“他没有悔婚之意。”高璟不以为然。“王爷如今,未免太过信任他。”“他这般绝情负义,属下日后,怕是难以与他共事了。”颜瑜开了句玩笑。“那你回府歇着吧。”高璟真的被吓到了。“啊?”“绝情的人是他,王爷怎会赶走属下?”“属下心有不服。”颜瑜被他逗笑。“本王说笑罢了,你别当真。”说着,转向林暮。“你的意思,本王大致明白了,考虑过后,会答复你的。”林暮欣然一笑,再行一礼。“多谢王爷厚恩。”没过多久,瑜旨传到了瑜溪雅宅。颜瑜册封宁云溪为月溪郡主,瑜溪雅宅正式更名为月溪府。大臣之女,不能随意封赏郡主之位。对外,颜瑜给了理由,说是离婚的点子,是宁云溪提出来。赫赫之功,理应奖赏。以郡主之尊,宁云溪亦是可以从世族女子中,挑选合适的人,做为属下。如此一来,秋璧顺利回了高府,改了臣籍,并加了高姓。依旧贴身侍候宁云溪,只是不能自称奴婢了,应该改称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