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光立刻令亲信找来猎犬搜寻,很快找到了人。
被猎犬追到时,那洗衣女正躲在一处偏僻的草场后,假装晾晒衣物。李同光自背后抓住她的手臂,拽着她回过头来。她瑟瑟发抖地埋着头,但李同光还是认出了她。
晾衣杆后便是一顶休息用的帐篷,此刻正空无一人,李同光将她拖进屋里,拔出匕首,声音一贯的冷淡:“闭眼。”
洗衣女步步后退求饶:“别杀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李同光按住她,温柔地安抚道:“听话,很快就过去了。”
他语调怜惜,动作却是毫不容情。洗衣女挣扎着:“小侯爷饶命!”匕首却已擦上了她的脖颈,她惊慌失措地唤着,“鹫儿饶命!”
李同光的动作骤然停下,漆黑的瞳子有一瞬间空茫:“你叫我什么?”
他手上一松,洗衣女已滑倒在地:“奴婢琉璃,以前跟着尊上伺候过您。”
李同光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回忆瞬间袭上心头。
他曾被人唤作鹫儿。
秃鹫的鹫,荒野里食腐的恶鸟,无父无母自生自灭,被所有人厌弃和远离的不祥之物。
恰也是少年时的他最真实的写照。
却也曾有人教过他、管过他。
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女子,却已是朱衣卫的紫衣使。既没有母性也不懂得温柔,强行当了他的师父,却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打翻在地。踩着他的脸告诉他:“李鹫儿,记着这屈辱,下一回,你就不会输。想让他们在你面前闭嘴,就得让他们怕你。你知道乱世之中,人最怕什么吗?”
他倒在尘埃里,自泥土和杂草中,望见高高在上的碧蓝天空和女子微微俯下的面容。火焰似的红衣,垂落的黑发,玉白的面容,还有那双永远映着一泓明光的黑瞳子。
他咬着牙顶回去,“不知道。”
女子便凝着他的眼睛,定定地告诉他:“兀鹫,因为战场上人一死,兀鹫闻到血腥味,就来吃肉了。别辜负了公主给你起的这个小名,要让他们像怕兀鹫一样怕你。”
那时她的身后,确实跟随着一个年轻的女朱衣卫。
李同光站不稳,坐倒在榻上,问道:“你不是朱衣卫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做洗衣妇?你在监视谁?”
名唤琉璃的女子凄凉一笑:“奴婢原本只是只白雀,当年有幸追随尊上。可五年前邀月楼那场大火……”她顿了顿,“奴婢本来也是要死的,还好有卫中旧人相助,奴婢只断了一根琵琶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