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烧云真好看!”陈若合啧啧赞叹。
“师姐,我绣的是牡丹。”陈若初细声细气地说。陈若合噎了一下,换了话题:“若初,当你面对陈炽的时候,你可会害怕?”
陈若初停下手中针线,想了想,点头说:“我怕得要死。他早就不是以前的模样了,也不知怎地变成现在这种样子。我知晓,云子风是他所杀。他现在这般样子,简直如恶鬼上了身,偏偏怎么就中意我了。”陈若初说着,眼泪几乎又要落下来,陈若合无奈,只得连连劝慰。
阿寒领着陈炽在山中轻车熟路地走。路崎岖难行,又潜藏于荆棘灌木之间,不知淌过几次溪流,绕过几段山谷,才在隐蔽的山坳间,看到一座已经倾颓一般的小屋。
“这里是……”
“大抵是唐时的庙宇,如今荒在了这里,从小路走的话,倒是离卧龙镇不远。”阿寒说,“倒是勉强可以栖身。而且,里面还有样东西想让你看。”
陈炽跟着阿寒走进庙中,梁柱坍塌了一般,另一半也勉力支撑着,随时要倾颓的样子。阿寒从中搬出一个古旧的箱子打开,陈炽凑过去看,险些惊呼出声,里面竟是一个雕琢极其精美华贵的凤冠。虽然蒙了尘,却仍能看出其上珍珠、玛瑙、金银、珊瑚之艳色。
“或许是前代权贵在此处藏宝,却未能再取回。人情沧桑,大抵如是。”阿寒掩口而笑,眼波流转望着陈炽,却让陈炽觉得她的目光有些可怕,“你所爱慕的娘子,出嫁时戴上这凤冠,定然十分美丽的。”
陈炽看着阿寒,忽然笑出了声:“寒娘子说的是。只有凤冠还不够,需要下山裁衣,方不会委屈了她。”
“这有何难。”阿寒白皙而毫无血色的手轻轻拂去冠上灰尘,“就是这上面的一颗珠子,也抵一身好料的衣裳。”
“我明白了。”陈炽忽然兴奋了起来。见阿寒掩口笑得弯下了腰,陈炽也不由放声笑了出来,笑声将树上栖息的鸟都惊得飞走了。
陈炽连夜下了山,去卧龙镇的裁缝铺砸门,让裁缝做两身喜事的衣裳出来。那裁缝见是个少年郎,还以为是谁家孩子恶作剧,正想将人赶走,陈炽却往桌上丢了一粒金子。
裁缝是个聪明人,看到了这孩子颇为面生,身上还挂着剑,忍不住悄悄抬眼打量着陈炽:衣衫破烂,开口就是要裁新婚衣裳,且连新娘的衣裳都一起裁了。非是大富大贵之家,新娘的衣服一般都是由妇人自己裁制。再看这小公子的眼神,隐约带些戾气,根本不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的眼神。
裁缝又想起邛崃派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杀人之事,心里咯噔一下。他也不慌,一口应承下来,冷静地给陈炽量了尺寸,便假装去店铺后面搬布料,把小儿子叫起来,让他趁着夜色去邛崃派通风报信。
“主人家,这衣服什么时候可以裁好?”陈炽敲着桌子,不耐烦地问道。裁缝觉得他这副模样又有些官架子,不知道以前是不是在富贵人家里做过事。
“客官要是着急,明天黄昏来取就可以。”裁缝说。
“那好,多有麻烦了。”陈炽说道,迈步出去,一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不见了。裁缝见陈炽走远了,才脱力坐到椅子上,一抹额头,全都是冷汗。
他等到天明也不见小儿子回来,心里觉得不妙,将浑家和女儿全都叫起来去寻。就在出村往邛崃派的山路上,有清晨赶路的发现了一具尸体,正是裁缝的小儿子。
死者脖子上有道很大的伤口,几乎将他的头整个斩下来,血流了一地,顺着山路淌到再无可淌,绘出一大片暗沉的红,像是那小公子让他所裁的红衣,除此之外,倒没有别的伤口。他的眼睛犹半睁的,早就没了光彩,似是连凶手的模样都未曾的看到,就稀里糊涂地倒在地上死去,手仍然徒劳抓着,想要向前攀爬,从卧龙镇去邛崃派这段永远走不完的山路。裁缝大恸,伏尸痛哭。一时间,不知是邛崃派,连卧龙镇的百姓都人心惶惶,生怕那凶手就杀上了门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趁着更新的时候捉捉虫~(≧▽≦)~然后才发现我错别字简直多到奇葩
阿寒越看越像幕后腹黑大boss,还是总裁的那种【倒地不起
☆、圈套
一大清早,从卧龙镇传来消息,卧龙镇一个裁缝的小儿子昨晚叫人给搠死了。在此之前,有个衣衫破烂出手却颇为阔绰的小公子曾到裁缝家要缝制衣裳。再一问,那小公子体型容貌都和陈炽能对得上。
云海清听闻这个消息,险险气得捏碎茶杯。他抽出剑,抚着寒光四溢的剑身,眉间拧出了一个疙瘩:“我倒是想要看看,是我的剑快,还是陈炽的剑毒。”
云海清叫人把邛崃派正堂前的庭院清理干净,各个地方都布置了人,安全出口exit全部有保安蹲点,陈炽一走进来就一拥而上盖布袋。陈若合和几名女眷远远站在廊下也帮着门生们忙碌。很快,空地中间只剩下了旗杆,就差再挂上“替天行道”的大旗了。
场地整理好之后,云海清又命众人备好飞矢和火把等物,只等着天黑时陈炽上门。
此时此刻,陈炽返回山上破庙之中,见阿寒正歪倒在墙边,嘴唇乌紫,脸色青白,双目紧闭,像是死去有些时候了。陈炽走过去,推推她的肩膀。
“寒娘子,你无恙吧?”
阿寒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黯淡无光。她用袖子拭去嘴角血迹,微微笑道:“侬无事。”她看到陈炽身上有血迹,皱眉道:“你又杀人了?”
“那人是往邛崃派去的,只怕是跟邛崃派掌教说我的行踪。杀掉他,免得添麻烦。”陈炽冷冷道,睨了眼阿寒的表情,“怎么,连你也要教训我?”
“侬不会教训你。”阿寒抚着胸口,艰难地站起身来,连连咳嗽,“只是提醒……最好不要滥杀无辜。否则死后会下地狱。”
“地狱?”陈炽嗤笑一声,转身不再看阿寒,“如今我们哪个不是身在地狱之中?罪业之火,爱欲之身,所以我爱陈若初,她却离我这般远。”他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这些词语也是在凌府时从主人家的一些唐代变文上见的,似懂非懂,随口就说了出来。
阿寒听后,皱眉敛目,沉思了好一阵子。夕阳从颓败的窗子中照射进来,落在阿寒身上,却未曾在地板上投下她的影子。
天色一点点晚了。俗话说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天却一点晚霞都没有,想来明天也不会是个好天气了。也好,师妹也能少受一些日晒之苦。陈若合坐在自己房间中,忽然听见外面人声鼎沸,许多人拿着火把冲进了临近的小院中。
陈若合叹口气,提着裙子跑过去,只见邛崃派众门生将师妹居住的地方团团围住,手里都拿着武器。
“师叔呢?”陈若合四处张望找寻,没有见人影。或许是不忍见接下来发生的事,他已经提前躲了起来。陈若合听见领着众人的云海清说:“陈若合是陈若初的师姐,且来几人将她制住,以免碍手碍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