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也是圆顶高塔的模样,整个大堂给清空了供表演,只在二楼三楼设了坐席。
方知意严词拒绝同行,但这仿佛也没搅了叶继善的兴致,他熟门熟路叫了吃食,还不知何时买了只长筒雕花的物什,一端贴在眼睛上东看看西看看。
林晏差点儿被他怼一脸,按下他手,“你又瞎胡闹什么?”
叶继善道:“这叫千里镜,我方才在摊边买的,据说是从更西边流过来的,可以看清好远之外的东西呢。”
林晏叹气:“你坐如此靠前,哪里看不清楚呢?”
叶继善重新举着那千里镜朝大厅看去:“漂亮姑娘啊。”
林晏正要说话,一旁的周璨探过头来,“是吗,给本王也瞧瞧。”
林晏:“……”
抬头,正瞧见站着的揽月白了周璨一眼。
林晏与周璨换了位置,挨到揽月身旁,悄声道:“达木丁的下落可有眉目了?”
揽月看了他一眼,低声回道:“还在查。”
林晏道:“你那时去北蒙可也是查他?”
揽月脸色凉凉,似乎是记起了什么不甚愉快的事,“他母族部落虽在北蒙,但好些年前便被他族吞并,他生在西域,回去并无容身之所。”
林晏点点头:“达木丁从小在西域长大,生得又不似汉人,断不会逃入大启,否则太过扎眼了。”他又皱起眉头,“听闻他双瞳异色,一只为金茶色,不该难找啊?”
揽月面无表情瞟他。
林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句傻话,如此明显的特征,达木丁这般狡猾,定会想办法遮掩。
“你与我这美貌侍女咬什么耳朵呢?”周璨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拈了粒葡萄干塞进林晏嘴里。
“下头的姑娘的确还没这位揽月姐姐好看呢。”叶继善也跟着探过来,“我可听到了,什么双瞳异色?”
林晏想把这一碟的果干都塞进叶继善嘴里。
“咳,我听闻西域这边的,猫儿,两个眼睛可以是不同色的,你可曾见过?”林晏想把这话题带过去。
叶继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可不碰猫的,碰了全身起红疹子,可吓人了。”他继续举着那千里镜看起来,“看这西域的姑娘,有蓝眼睛的,有绿眼睛的,嗯?”
周璨偏头看他:“怎么?还有红眼睛的不成?”
叶继善啧了一声:“有独眼的。”
周璨微微皱眉:“什么独眼的?”
“站在那个架子下头的人,看样子是团里管事的,为何我瞧着如此眼熟……”叶继善举着千里镜边看边喃喃,“啊,我被困在沙漠里之前,不是去疏勒的舞馆了嘛?那时我与别人因着一个舞娘起了点争执,出来调解的便是这人!”
林晏一言难尽地瞟了他一眼,这叶家小少爷真是财大胆肥,在别人国界里还敢与人为了姑娘吵嘴。
“我与那番邦人语言不通哪里吵得起来,”叶继善仿佛长了第三只眼睛似的朝林晏笑,“左右只能打一架。”
周璨大抵也是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能瞎掰扯的人,哭笑不得地开口把话题扯回来,“那人又如何了?”
“这时候那独眼的便出来当和事佬,我以为他是舞馆的人,瞧着不是汉人,却讲得一口流利汉语和疏勒官话,如今怎的又在马戏团里了?”
揽月已经警觉地看向楼下,朝周璨抛去一个询问眼神,周璨轻轻一点头,揽月便迅速离开了。
林晏略微沉吟,道:“这西域小国众多,往来贸易娱戏繁荣,酒楼戏团甚至商队都会请一些会多种语言的临时管事做些交流统筹的活。”
周璨低头摆弄着手里那支鹤首手杖,接话道:“这些管事随着演出去往各国各地,抑或是这边活完了立即就换了另一个,流动轻易,难寻踪迹。”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低声说了那个名字:“达木丁。”
叶继善放下千里镜,愣愣道:“达什么?”
林晏站起身:“我与揽月一道去。”
周璨抓住他:“揽月又不是现在就要去抓人,先盯着,说不定还能将另的来抓鱼的一块端了。”
林晏坐回去,手却不由自主地来回摸着腰后的斩穹。杀了他小舅舅与外祖父的仇人就在楼下,几步阶梯的距离。他拧眉盯着大厅里头,正在表演的是个喷火的汉子,周边细腰长腿的蒙面姑娘们伴着舞,他在那个架子下头来回扫视了好几遍,未见到叶继善说的那个独眼管事,也未见到揽月。
周璨似乎是并未将心放在楼下,低头挑拣着碗里的果干,忽而抬头看着叶继善,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叶小公子,此番西行,可单单只是为了经商?”
叶继善很快接口:“自然不是,来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