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什么用处……”禺疆歪了歪头,抬起玉臂,擎天而展张开手掌,一阵蓝色寒光骤现,便见一块棱角参差如同人头大小的冰块出现在她掌上虚空,幽蓝的冰体内,竟封禁了一颗血红的心脏。
在她脚下的赤蛇不知何时已攀到她的手臂上,游身缠上那块嶙峋的冰块,虽被坚冰所封,但心脏仍不断溢出龙族气息,那两尾鳞蛇看来颇得其益,细长的身躯盘在冰上游曳不去。
禺疆把冰块抱在手中,垂首,探出润红的舌尖,舔了舔那冰体,眼神掠过天枢的容貌,然后吐了吐舌头,嗔道:“好冷哦……”露骨的媚意,仿佛那一下不是舔在冰冷的心脏,而是天枢冷漠的脸庞。
天枢对如此媚骨视而不见,目光停驻在那颗冰晶上。
囚禁着应龙心脏的冰晶,泛着奇妙美态。仿佛能透过这颗心脏,看到应龙被剖开胸膛,挖肉取心的情景,天枢不由心头一紧。
便听那禺疆说道:“礁腊与世隔绝,岛上全是些不会说话的毒蛇,我一人在此千年之长,无人相陪,实在寂寞……好不容易盼来应君,却是来去匆匆,如今我只是想把他的心留下,也好睹物思人……”
凡间女子,大多深在闺中,足不出户,确实也有留物思人的习惯,只不过,取人心脏如此残忍作法竟是为作纪念之用,只怕这上天下地,唯有这位禺疆古神做得出来。
天枢闻此,不愿再多费唇舌。
“请归还此物,否则莫怪本君失礼于前。”
禺疆骤然翻手,赤蛇有感,离开冰块缠在其臂上向天枢咝咝吐舌示威。那两尾赤蛇,虽看来细小,却乃上古异兽雄虺分尾所成,其毒之甚,鸩鸟尤惧之。
就见禺疆嘴角如蛇口裂至腮后,细长尖齿两排,张口便将那冰块一口吞下,喉咙异常隆起地鼓了鼓,然后便咽落腹中。
末了,她朝天枢嫣然一笑:“我便是不还,你又能耐我何?”
“嗡——”剑芒未现,但已见苍色袍角鼓风扬起,神兵带煞,震慑众生。
不语,却如已语。
不还,也得送还。
禺疆虽仍是媚态如丝,然而心里亦不禁暗暗吃惊。从方才法障被破,殿内幻术被轻易撕开,她便注意到这苍衣神人一身极为霸道的煞气,这绝对不是她所知道的仙人该有的气息,九霄上的仙人,讲究的是修身养性,若是一身杀戮气息,又如何能炼精化气,修仙登极?
就算天上武神天将,也不见得有这一份锋芒毕露的杀心。若没有屠戮万妖,手染血腥乃至指尖皮皱十甲鲜红,又岂能练就这身神鬼莫近的煞性?!可……
若当真是杀戮无数,这男人的眼睛,又如何能如此清澈明亮,更令她在刹那间,想起了那双俯瞰天地,悲天悯人的日月双瞳?
剑无影,而势滔天,这看不见形影的利剑,以分海之势迫压而来。
如有不从,莫说区区幻术所成的殿宇,只怕便是这礁腊岛也要被劈开两半沉入深海!!
“好霸道的神仙!”
能与应手上的玄黄乾坤钺抗衡者,非开天辟地的盘古凿无疑!莫怪那向来倨傲的南极龙帝竟亦亲口承认其能与之匹敌,看来九天之上,倒不单单只有那些醉生梦死不知千年渡的仙人。
一卷青色冷光从白玉足下腾起,绕过身躯,而至头颅,但见那似鱼非鱼,似人非人,青鳞披面,犹如狰狞夜叉的古神现出真形。
“可这里不是九天凌霄,这里是北海,而我……是北海神!!”
既能令北海龙族敬而远之,这北海神禺疆自然不是寻常恶神,但闻她话音落下,厉风疾起。
北海之地,近溟海而苦寒,西北厉风能播瘟疫,更能伤人,为凡人所惧。
但见那禺疆身侧,厉风呼啸,如万条银蛇狂舞虚空,毒腥蒸腾四周,把整个殿宇熏得叫人头昏脑胀。华贵殿宇瞬即褪去金碧颜色,阴森黑暗的洞穴嶙峋可怖,犹如巴蛇腹腔般令人毛骨悚然。
刮面而过的风,利如刀锋,不经意地掠过天枢脸侧,在极近眼角下留下了一道血痕,血珠滑下,转眼间已被急风起飞散空中。
厉风中,那青甲披身犹如怪物的女子,嘴角的媚笑越是瘆人。但见她触手耳垂之处,两个碧绿珥环瞬即化成青蛇,缠于其两腕上,但见她手腕一震,化出两柄灵蛇剑,剑身弯如蛇体,遇风而微颤,难辨剑尖所指,更见剑锋有泛青之色,剧毒无比,只怕就是擦破点皮,也能叫人七步断魂。
“此剑乃应君所赠,也有好几千年不曾见世……今日便用它们款待星君,想必也不会失礼人前!”
又见两尾赤蛇离了她足下,互相盘卷合二为一,身形骤化庞大,首分有九,现出雄虺之形!
有道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这两尾跟随在禺疆身边的赤虺早已成精,虽无角无足,然而身形几与蛟龙无异,张开血盘大口向天枢噬去!
然而天枢不退不让,只一抬手,那蛇凶猛扑来,巨首竟在他肉掌之前赫然撞到一堵无形障壁,一声巨响,若非蛇身柔软,便要把骨头也撞断。那赤虺倒亦狡诈,一击不成,蛇尾立即从侧后抽过来,欲将人卷住绞杀。
天枢眉头略动,且一点地施展云体轻身之术浮空而起,险险避开,却不等那蛇再有下着,半身凌空,抬手轻描淡写拍过蛇首,落到地上。
在他身后,那赤虺蛇身翻滚不休,疯狂拍击地面,然而看来极为诡异的是,无论它如何挣扎,巨大的脑袋却被牢牢钉在地上,蛇口居然也张不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