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们一直所求之事……”谷余道:“身上的纹路可曾消褪?”谢睦摇头:“未曾有丝毫消褪。”谷余叹道:“我就说你们隔三差五的来找我没有半分用处,那‘似仙遥’一旦做成,必定无法可解……或许之后百年间出个医圣医神之类的人物,能有办法打那死老头的脸,但现在我是真没办法,你们让我来看一万遍也是一样的结果。”赵继达无声的叹息了一下,担忧的向谢睦看去。谢睦已经记不清听过几次类似的话了,之前即使有心理准备,每次听这话都能让他的心更加灰上一层,每次的失望都不比之前少。但是奇怪的是,这次却完全不一样。他的心竟意外的冷静,之前对这早有意料的事像是凉水入热油,但这次刚好相反,像是滴了一滴油进入凉水中,不能说丝毫不为所动,但心里确实不像之前那样煎熬了。谢睦自己都为这次的镇定而意外。从何时起,他竟已经看开了吗?明明就在不久前他还因为这事而心结难消,甚至忧虑成疾……谷余刚刚说完话,面上好像很洒脱,其实也在小心翼翼的观察谢睦的反应,别看他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嘴上没个把门的,其实对趋利避害很有心得,他知道自己于谢睦算是有恩,谢睦这个人又善于隐忍,不爱为没有恶意的些许小事发作,所以在他面前不曾刻意掩饰本性。但谢睦一旦被触及真正的要事,也绝对毫不留情,不发则已,一击必中。那种可怕谷余虽没见过,但在燕北的时候也略有耳闻,当时整个北地都笼罩在那雷霆之怒下,上至王府长史,下至远离中心的县令县丞,无一不瑟瑟发抖,为之胆寒。这样的人物,谷余胆子再大,也不免暗自小心,而按照以往的经验,他每次看完诊,都应该是谢睦心情最不好的时候。这次有了变化,谷余悄悄抬着眼皮观察谢睦,明显的察觉他这次心境平和到令人难以置信。不过几个月没见,他究竟遇上了什么好事,能造成这样的转变?眼见谢睦心情不算坏,谷余就又按捺不住嘴贱,说了一句:“我还以为这次回京就能听到你从民间广纳后妃的事呢,毕竟若能找到那种体质特殊的女子,算是解决这事儿的唯一方法了。”谢睦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谷余胆子更大了,开着玩笑胡乱出主意:“你要是怕网撒的太大幸不过来,就像前朝检查妃嫔是处子一样,立个规矩让采选来的女子也来接受检查,不合格的送回去,说不定选个几万人,碰巧就找到了一个能结你燃眉之急的女子呢?虽说咱们现在早废除那规矩了,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嘛,你的大臣现在都听话的很,要重新立起来也不算难。”“那我还算个人吗?”谢睦冷笑一声:“晋江独发“肯定不行!”谷余脱口而出后有些讪讪的:“我这不是开玩笑嘛,若你真的那么干了,我怎么着也要想尽办法逃跑,若是让我娘子知道我为那种人瞧病,肯定再也不理我了。”这也是谷余最佩服谢睦的一点,他如今已经身登九五,是整个天下的至尊之主,发号施令已无人敢轻易违背,按理说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下点什么荒唐的旨意也不是不行,可他在那样的愤怒渴望之下也能很好的遏制自己的欲、望,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谢睦闭了闭眼:“那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提了。”这次检查“似仙遥”虽然没解,但谢睦的身体和精神都有所好转,算是意外之喜,他又问了两句便放谷余回去了。赵继达眼见谷余出了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谢睦耳边悄声道:“主子,要是最后真的无法可医,谷先生刚才的主意也未尝……”谢睦眼皮都没动,只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还没下作到那般地步……”其实赵继达何尝不知呢,他也觉得这方法荒唐残忍,不给人留半点尊严,但看谢睦为此事费劲周折都不能得偿所愿,毕竟心疼啊。谷余回房间之前先去端了一盆子热水,他毕竟年纪大了,再怎么健康也和年轻的时候不能比了,走的晃晃悠悠,好半天才端进了卧室里。谷夫人比谷余年轻十好几岁,如今也是六十多岁快七十的老太太了,此时正在妆镜前梳理自己的白发。见谷余颤颤巍巍的端着水进来,便放下梳子,嗔怪道:“怎么又做这些?我说你年纪大了,就好好休养,若是扭着腰可怎么办?”谷余一脸谄媚的走过来给她揉肩膀:“我就是老死了也能给娘子守床。”虽然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已经不怎么忌讳谈及生死之事了,谷夫人听了这话还是被气笑了:“你前脚死,我后脚就另找个老头儿伺候我,到时候看你怎么给我守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