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的手执起一红两橙七黄花,少年垂下鸦羽般的睫毛,旁若无人般在少女衣摆下方认真簪花。他动作并不怎么娴熟,但却足够有耐心,于是少女的衣摆从一片荒芜变得红红橙橙,好不热闹。不是什么大事的簪花,硬是让谢君知这一蹲一簪,变成了让白雨西雅昆吾三掌门,天下第一丹修符修一同等待注视,天下第一剑修亲自动手的仪式。便是前一年西雅楼那位大师姐的成年生辰礼,也没有如此大的阵仗。就算是最大胆的人,做最大胆的梦,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昆吾掌门,也不会有人觉得,这世上还有人能让小师叔主动俯首弯腰蹲在地上,揪着衣袍,认认真真簪花。这种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吗?那个人……真的是真的小师叔吗?西雅楼没见过谢君知的弟子更是怔然无语。昆吾山宗的天下第一剑,竟然……为何……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龄?是故意维持了这样的外貌,还是真的如此年龄?如果是后者……西雅楼的弟子觉得不敢往下去想,只怕人比人,气死人,道心受阻,剑意不稳。虞兮枝低头看看自己逐渐华彩的衣摆,觉得自己有话想说。于是她偏过头,看向徐教习,摊手道:“现在不是只有一朵小黄花了。”――她有花了,所以剑上有血,妖是她杀。有问题吗?一片寂静中,谢君知终于工整地簪好了最后一朵花,满意地站起来:“现在确实不是只有一朵小黄花了。”虞兮枝说那句话的意思,是单纯的与徐教习呛声。但谢君知同样的一句话,却仿佛在说,现在虞兮枝,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了。红衣老道搓搓手里的符,心道这困字是用不了了,天困地困,也困不住这看上去病病歪歪的小子一剑,脸上已经带了笑意:“许久不见谢小师叔,小师叔近来身体可好?没想到虞小真人的剑居然是你教的,真是妙哉,妙哉。”几乎是同一时间,他话音刚落,谈楼主也已经拱手一礼:“谢小师叔,好久不见。上一次的丹丸不知是否有用?这次我也带了新的,只是还没来得及送来,谢小师叔可以试试看,这次的是否比上次更好些。”“多谢两位关心,依然是老样子,谈楼主的丹丸也十分有用,只是我这身体确实不太争气。”谢君知边说,边抬手轻咳两声,一一细细打来,却绝口不提教剑的事:“听说两位想要收徒?”红衣老道眼睛微亮:“正是。”谈楼主颔首:“确实如此。”怀筠真人满怀希望看向谢君知,心道到底是昆吾人,下一句想必就是要替他婉拒这两位的好意了。却见谢君知微微颔首,声音依然温和含笑:“那么在争徒之前,为何不听听她自己的意见呢?”虞兮枝看向谢君知。所有人都在叽叽歪歪,昆吾众人欺她辱她自不必说,虞寺易醉黄梨虽然站在她这边,愤怒呛声,却也堵不住悠悠众口,红衣老道与谈楼主前来也不过是争夺。只有他站在她面前,施施然堵住悠悠众口,觉得应该由她自己决定。红衣老道与谈楼主微微一愣,也觉得自己方才实在是心急了一些,两人转过身来,看向虞兮枝:“丫头,你怎么看?”“吾乃白雨斋斋主许淮望,化神大圆满,十几年前蚀日之战中侥幸不死,虚得天下第一大符师、大阵师之名。”堂堂白雨斋斋主,竟是放下身段,认真自荐。他素来红衣荒诞,放浪不羁,此刻却素了神色,背了手,认真看向虞兮枝的眼:“若是跟老道我学符,便是老道我唯一的亲传弟子,从此以万物为线,以天地为阵,世上有千万字,便有千万符。老道自然带你周游天下,此后无人再敢看你不起。”声音到末了,竟是带了几分杀气:“如有人再敢如今日这般,先来会会老道手中这千万种符。”“我这边倒是没有斋主的豪情壮志。”谈楼主儒雅一笑:“那日在一家面馆,看到小真人丸子搓得不错,而我也正好缺一位亲传弟子,更盼西雅楼能多一个二师姐。为丹修者,恐怕此后便要绕着一口炼丹炉,上天入地寻药,枯燥也有趣。例如时不时炸一炸丹炉,炼一炼毒丸子,也可慈济天下,也可随心所欲,天下一道,皆在一丸之中。”“对了,我叫谈星净,化神后期,西雅楼此任楼主,别无所长,但丸子也搓得不错。”两道音落,所有人都觉得已经被震到麻木无语,人人都看向虞兮枝,在等她的决定,怀筠真人想说自己的亲传哪能这样被人抢走,这世上岂有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