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苏离总是在夜里提着一个食盒来崇明殿,风雨无阻,有时候还会亲自下厨做一些谁都没见过的新奇食物,连试毒的李公公都跟着饱了口福。苏离会陪着陆央吃宵夜,然后陪着陆央批阅奏折,给他研磨给他摇扇,静静无声的陪着,不管多晚都陪着。
“怎么死的?”
“据下官所知,苏公子离宫之前便已身染重病,加之水土不服,秦国天气寒冷染了又风寒之症,才会下官无能,还望皇上恕罪。”这一套话他早就想好了,按照时间推断,苏离被人下毒时正身在皇宫,那下毒之人必定是这宫里的人,也许很有可能就是皇上本人。
皇上如此一问也许想要的不过就是这样的一个答案,他怎么会傻到捅破这层窗户纸,自然是顺着皇上的意思来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掩饰过去。
果然,皇上对徐太医的话没有表示任何疑惑,也没有继续追问细节,只是问了一句,“可有将他厚葬?”
“九王爷下令将苏公子葬在了金蝉寺。”
陆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一手支住额头,累了似的挥了下手,“你下去吧。”
“是,下官告退。”徐太医起了身一步步退着走到大殿门口正要转身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站在原地进退不得的踌躇了一会儿。
“还有什么事?”
“启禀皇上,微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陆央的声音从未如此疲惫过,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深深的倦意。
不过在徐太医听来这口气是不耐烦的意思,他不敢再多废话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双手托着恭恭敬敬的举到了皇上面前,“此物是九王爷托下官带回来的,说是苏公子的遗物,他吩咐下官将此物埋在北苑那边的竹林里,下官觉得蹊跷又不敢擅自拆开来看,只好请皇上定夺。”
陆央也觉得十分蹊跷,锦帕的材质一看就是秦国所制的上等绢丝,皇亲国戚才可以用的料子。四角折在中间系了个扣子,像个小小的布袋,里面看起来却好像什么也没有的样子。
苏离到底会留下什么遗物,值得堂堂王爷舍掉自己的贴身之物来包裹,陆央很是好奇。
他接过那块锦帕放在桌子上慢慢的打开,在看见里面那个毫不起眼的东西时全身都僵住了。
那不过是一片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竹叶,干干的黄黄的,已经被捏的不成了型,弯弯折折的卷在一起,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风干的碎掉了。
眼前突然变的模糊不清,陆央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连呼吸都痛的叫人难以承受。
去年初秋,北苑竹香四溢,那男子静立竹林,手持一片竹叶吹出悠扬小调,那画面美的叫人心醉。
第二日,又去竹林,只为再看他一眼。随手摘下一片竹叶送与他,那便是第一次送与他的礼物。
今时今日,这堂堂皇宫,三千佳丽,可还会有一人心心念着这随手拈来的一片叶子?
☆、九:
两年后,北陵金沙江岸:
今冬的第一场大雪,一下就是半个月,帐外早已冰冻三尺,帐内却是一片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