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姒应声回头,看见周如栩的哥哥周央泽。上次见他还是医学生,如今已经毕业,在医院实习了。
“央泽哥哥,这是你实习的医院?”
“对,我在呼吸科,过来看看爷爷。”他停下,忍住难过,“还没正式对你说,谢谢你。”
“别这样说,周如栩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些。”孔姒握着周如栩的手,似乎更用力一点,就会给她更多的希望。
冷静与理智还是到达临界值,孔姒因对方悲伤的双眼,重新唤醒悲伤的记忆,窒息感重新找上她。
孔姒想逃跑,呼吸越来越重,“抱歉,我没办法在这里久待,我妈妈是在这家医院去世的……”
十几米远的距离,魏知悟正在看手机,依旧原地不动。
医院的光总是寒冷,他从穿流而过的脚步声里,听见孔姒的,于是抬头寻她。
一双泛红的眼睛,找避风港似的,一步步朝他走来。
回程时分仿佛要落雨,乌云压得太低,快落到人肩上,阴沉沉地蚕食夕阳,却始终没有雨水。
再次回到魏知悟的公寓楼下,夕阳熄灭于楼宇围困的尽头。
雨夜打开阀门,顷刻间暴雨如注,像沉船淹入海底,四面八方无尽的雨幕,除了雨水轰鸣,世界被冲得干干净净。
车上没有伞,魏知悟稍作迟疑,打算把衬衫脱下来,让孔姒勉强挡雨。
“不用,我们可以一起跑过去。”露天停车场到单元楼,十几米的距离,孔姒想一鼓作气。
倾盆大雨不给机会,孔姒刚出车门就被淋透,索性不再想着躲雨,心头反而跟着酣畅淋漓。
迈上台阶时脚底一滑,她往前摔去,听到轻微一声弯折的动静,左脚脚踝不幸扭伤。
不幸中的万幸,孔姒没摔倒在地。魏知悟抬手扶住她,湿漉漉的胳膊与胳膊搭在一起,滴着水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干脆将她抱起。
孔姒在他怀里,二人浸湿的衣服层层相贴,她轻飘飘地在他臂弯,湿漉漉的温热烤着她,脚踝的痛感迟钝传来,她嘴里发出嘶嘶的忍痛声。
“很疼?”魏知悟加快步伐,急忙奔到门口。
他按开玄关的灯,两道影子跟着灯光一闪,落在空荡的木地板上。
“你坐着别动,隔壁楼有位退休的骨科医生,我去找人来。”魏知悟翻找出干净的浴巾,裹在孔姒身上,而他自己还是湿漉漉,发梢缓慢地一滴滴坠着水珠。
孔姒独自一人在沙发上,脚踝有烧灼的错觉,关节缝隙像点了一把火,她疼得冒汗,不敢轻举妄动。
忍痛时的时间流速仿佛被冻结,孔姒等得精神恍惚,空气快粘成一块固体,终于听见开门声。
狼狈的魏知悟,穿着湿透的衬衫,大约在雨里又跑一遭,请来了退休的邻居,一位热心的骨科大夫。
“疼的话,就咬住我。”魏知悟坐在她身旁,把小臂伸到她嘴边,奔跑后的气息还未平复。
孔姒看着他的小臂,劲瘦的肌肉,埋着微微凸起的青筋,方才牵着她、抱起她,为她找来邻居的骨科大夫。
好像有什么涌入她的身体,填补不存在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