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她们为何会那么熟练?”
“嗯?”
盛拾月抿了抿唇,露出有些稚气的羞窘,牵着宁清歌的手收紧,捏了捏对方指腹,才道:“我以前总会因射不准而闹脾气,曲姨她们就这样哄我。”
此刻已是黄昏时刻。
远处的晚霞沉甸甸地压向山林,绿叶被染成金灿灿的模样,被风一吹,就好像层层金片在闪动,掀起旁边溪水。
因在路上耽搁许久的缘故,入林时就已经不早,猎完那只野猪后,众人就寻了个接近溪流的地方,烧火搭营,准备休息。
盛拾月自然不用操劳,曲黎她们也不敢让这祖宗操劳,生怕这家伙反手点了营帐、刀捅了手,直接赶着她去别处溜达,不要跑远就好。
于是这人偷了个闲,牵着宁清歌顺着溪流,慢步往下。
闻言,宁清歌笑了下,橙光落在她眉眼,将清冷五官柔和,唇角勾起缱绻的温柔,便道:“怎么射不准也闹脾气?”
盛拾月眼神不自觉往别处瞟,嘀咕道:“谁让那箭歪的。”
声音越说越小,想必也是知道自己胡搅蛮缠,射箭不怪自己,反倒怪起箭。
她话音一转,连忙挽回自己所剩无几的面子,便道:“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我后头苦练了半个月,虽说不能百步穿杨,但起码也能射到猎物身上。”
许是有叶家血脉的缘故,盛拾月在习武方面的天赋极佳,只是平日懒散,不肯劳累,但只要稍努力一两个月,就能抵得旁人一年苦练。
说起这个,宁清歌又想起前几日的事,她起初是从外头请了师傅来教导盛拾月,练了快一个月,曲姨才特地寻她,说那师傅的功夫一般,还不如她亲自教导。
宁清歌不是不明白,能被武安君看中,亲自安排在盛拾月左右的人,曲黎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只是担心她太惯盛拾月,舍不得盛拾月劳累半点,所以一直未提。
而曲黎看出她的迟疑,便再三保证一定会对盛拾月严厉,不纵容她撒娇偷懒。
如此,宁清歌才松口同意。
思绪落在这儿,宁清歌不由抬起相牵的手,大拇指在虎口处划过,已能够感受到些许薄茧。
她眉眼越柔,轻声道:“殿下这些日子辛苦了。”
宁清歌最会哄人,不是旁人或敷衍、或随口一提又或是让人不自在的疼惜,她眼帘半垂着,浓且卷的睫毛盛着霞光,随着轻颤,波光粼粼的光就落下,坠入如墨玉的眼眸中,像叹息又像是自责。
盛拾月不由缩了缩指尖,呐呐道:“没事,我平日都有带护腕。”
盛拾月这会所说的护腕,不同以以往佩戴的那种只到手腕、如圆筒一般束住衣袖的护腕,而是在此基础上,用牛皮延长至整只手,好像手套一样,护着虎口、指腹,不受弓箭摧残。
她说这话,本是想宽慰宁清歌,让她不必担心,可话一说出来,反倒像是卖惨,隔着一层牛皮都能磨
出茧,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大的苦。
盛拾月连忙补充了句:“也不算辛苦。”
她话音一转,又道:“宁望舒你给我请几个夫子吧。”
“嗯?”宁清歌有些诧异。
这人又道:“我上午习武,下午念书。”
她眼神偏移一瞬,说话又开始结巴起来,磕磕绊绊道:“我、我说了要护你,不是一时兴起的胡话,望舒我、我是认真的。”
她这话说得极乱,宁清歌却听懂,肉眼可见地愣了下。
盛拾月反抓住对方的手,握在掌心。
明艳眉眼还残留着一丝稚气,映着斜阳的眼眸认真,是独属于少年人的赤忱,她又一次重复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一向游刃有余的丞相大人,骤然失了语,像方才在马背上一般,嘴唇碾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也不能像在之前一样以人多为借口躲避。
见对方没有回答,盛拾月不免有些急切,上前一步就道:“宁望舒,之前她们都在旁边,不是很适合说这些话,所以我匆匆就结束,但之前我所言的每一句是出自真心。”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护你,但也不算太迟,我再努力些,明年就让小姨上折请陛下封我为王,而后就可以同六皇姐、八皇姐一样上朝议事。”
“虽然一时还说不上什么话,可他们也不敢当着我的面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