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你家儿子都毕业了,不会被连累的。”“说的什么话呢,我是担心那个松阳先生,多好的一个人呀。”“行啦,这都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情,再说了,真出事那也没办法不是。”桂忍住没有上前和这些村民争论,闷闷地跑去私塾,把这件事说给松阳听,松阳只是点点头,告诉他。“不会有事的。”他们的老师总是这样微笑的说道。“放心吧。”松阳说得轻描淡写,见桂还是一脸担忧,笑吟吟地摸摸他的头发,示意他先去休息。她其实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私塾的孩子有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些流言被家里人接走,有几个孩子舍不得她,还是会经常来私塾看望她,松阳也会尽量劝他们回家。她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之后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故,对她来说,让这些孩子能回归安心的生活便是最好的抉择。毕竟她能教的一切都已经教给了他们,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去选择自己要走的方向。唯有这三个孩子。——放不下,也必须要放下。今年的十五月夜银时又喝得叮咛大醉,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傻笑着缠着她伸手要抱。还是那样,一喝醉就变的跟小孩子一般粘人,明明是15岁的少年,撒起娇来还是可爱的过分。以后,也不知是否还能见到这样的银时了呀。她眨了眨眼睛,将这些情绪收敛起来,让银时挂在她身上不安分地晃来晃去。他那头毛茸茸的天然卷蹭在脸颊边有些发痒,臭烘烘的酒气在她耳边呼呼地吹,松阳不得不伸手把他的脑袋推开。高杉今日却是罕见的没有反应,他从晚饭前出过一次门之后就心事重重的样子,沉默地有些反常。他一贯性格内敛,松阳也不愿打扰他,等松阳把醉醺醺的银时扔到床上去,又把桂送到私塾大门外,回来时,见他还是安静地坐在矮桌前,呆呆地出神,才决定开口问他。“晋助?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她紫发的学生像是突然被惊醒,抬起头,眼神游离着似有难言之隐,松阳也不着急,耐心等他整理好心情。“我……”他的神情有些犹豫,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感。“我想要去见一见我父亲。家里的下人带信说,他得了重病……”“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而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去吧。”松阳其实有些惊讶。她本来还在思考该如何引开高杉的注意力,却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意外。这孩子终归还有个能回去的家。她笑着摸摸他的头发,给了她长成少年的学生一个安慰的拥抱。“不要让自己后悔就好。”她目送着高杉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转身拉上门。那轮十五月夜的圆月在深沉黯淡的夜空里散发着过分清冷的光芒。到了告别之时。这个时候,她还抱着某种近乎天真的念头,认为这一次她能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尽管还没有计划好目的,也不知要走多远,但她想,她要去见一见胧,无论现在的他变成什么样,她都会试着把她唯一的大弟子带走。两个人也许会去其他地方漂迫,走走看看,把缺失的那些年都弥补回来,等胧放下心结,到那时,再与这三个孩子重逢,也没关系吧。她想,那个孩子,是为了让这样的她成为人类,才一次又一次跌落进无边的深渊之中。至少这一次,请让她尝试一次,让她握住那双曾被她抛下的手。——门外传来铁环碰撞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松阳怔了怔,抬起头,望向窗外那一片黑压压的羽翼。“终于来了啊——松阳。”虚在她身后握住了她的肩膀。作者有话要说:就……大家都懂得……誓守一生的约定“这世间竟有这样的——”将村正刀横在胸前,被严重的伤势压得喘不过气的武士满脸都是同伴飞溅的鲜血。“连妖刀也无法应对的——”他的头颅被斩飞出去,穿戴着沉重铠甲的身体砰然落地。“杀了他!”“杀了那个怪物!”怪物。她从遍野尸山中抬起了头。那是她最初的名字。有人一刀从她太阳穴刺了过去,刀穿透了头颅,她一阵眩晕,世界顿时漆黑。——是看不见,可还活着。无论是绑在木桩上被大火灼烧,还是被封进木箱中丢进河里,亦或是被刀砍碎,身体被分割成几个部分扔在肮脏的尸坑里。——还无法死去。从坟墓里,悬崖边,深海中执着地回到了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