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买一个书柜。他知道松阳喜欢看书,为了让她能安心地整天待在家里,果然还是需要看书来打发时间。——总之是为了两个人未来的生活而进行必要的打算。只要一想起这些,银发男人的眼神就会变得温柔起来。少年时代,他不信神,所以每次被拖进神社时,从来都没有认真祭拜过神灵。对自小见惯死亡的他来讲,若真有神,也该是将鬼之子从尸山中带回人类世界的松阳。——于是后来他总会这样想。是报应吗?因为不信奉神,所以他的神才会从他身边消失吗?是不是他从现在开始虔诚地供奉神灵,那个人就能重返这人世间呢?神灵啊。——他看着松阳钻进被子里听话的闭上眼睛,便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拉上门。听着房间里重新传来那人轻柔的呼吸声,他垂下眼,嘴角绽开的弧度任谁都能看得出那是幸福的笑意。抱歉啦,阿银这个人呢,所有的人生追求就只有这么多。“银时先生看起来对于照顾松阳相当熟练呢。”堪七郎在江华的怀里显得异常乖巧,半点都看不出来前一天把银时折腾的痛哭流涕的调皮模样。银时正催促着还在慢腾腾地梳头发的神乐出门,闻言耸耸肩。“小时候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啊。虽然是个大人,结果必要的家务活都不会干,阿银早就习惯让她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了,那家伙嘛,只要笑笑地在家里等阿银回来就好了。”“银酱虽然是个废柴,但的确是个好男人阿鲁,笨蛋哥哥和秃子老爹要是能学习到银酱百分之一的回家社属性就非常让人放心了阿鲁。”被神乐提起的兄长神威此时却还在遥远的宇宙中。尽管父母双全,神威与父亲神晃的关系依旧糟糕透顶,见面就会吵架,而神晃的工作又必须要常年在宇宙中游荡,有一次一年都没回过家又音讯全无,神威说是出门找他回家,一去也是再没回过歌舞伎町,只是偶尔寄些意义不明的手信回家。新八指着神乐胸前挂着的那个像是什么猛兽的獠牙一般的挂坠,表情复杂地询问道。“那个……小神乐啊,你一定要挂着那个东西走来走去吗?”神乐摸了摸脑袋表情苦恼。“这是笨蛋哥哥寄回来的阿鲁,说是祈祷工作顺利的护身符所以要随时带上阿鲁。”口气充满嫌弃,可抚摸的动作却很珍惜。……总觉得那个神威是在故意捉弄小神乐呢……新八叹了口气,却又笑着摇摇头。感情真好呢,这对兄妹。救赎早晨的码头边来来往往的都是运货的船员,并没有谁会往那条人烟稀少的小巷投来注目。松阳站在这条远离主街道的小巷的角落阴影里,当然没忘记像银时嘱咐的那样戴上口罩。来人大概是习惯了藏匿踪迹因而脚步声很微弱,但松阳偏偏就是能从码头边嘈杂的声响中将这个人的存在分辨出来。男人依旧是在私塾旧址相遇时的那个打扮,脸也还是那天看见的易容。虽然在松树下埋了写着“歌舞伎町”的纸条的人是松阳,但却是对方在万事屋的窗外贴下“码头相见”的纸条,等松阳前来赴约,对方却盯着她一言不发。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将口罩拉到下颌,便注意到这个男人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是从见到她的面容那一刻,对方产生了无法压抑住的动摇,透过那个平静的假面具,未被遮住的那双眼睛里一瞬间涌上的是震惊,狂喜,慌张,恐惧,等这些情绪沉淀下来,只剩下一片茫然和空洞。是太过绝望以至于心死之人的眼神,而骤然面对这样的重逢,他仿佛已经忘记了何为惊喜何为奇迹。松阳往前走了一步,试探性地去触碰男人的脸颊,去摸索他耳后易容的痕迹,一边缓慢地解释道。“我……因为一些原因,忘记了很多事,包括自己到底是什么人都还没能想起来,但你说是我第一个弟子这件事,我却并没有怀疑的感觉,身体本能的在告诉我,你说的并没有错。”男人的身体僵硬着,直到松阳触摸到面具的边缘才猛然有了反应,又像是终于从松阳的话语里回过神来,理解了她的意思,原本想要后退的动作停下来,低下头安静地让松阳揭开面具。那张被刀疤横跨的脸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松阳突然觉得心脏一紧。这张脸给她带来了强烈的冲击感,似乎在某一刻,这个人让她由心底产生了痛苦和无能为力,而这种感觉在与对方会面时愈演愈烈。可她又抓不住这稍纵即逝的记忆画面,只能注视着这个男人真实的面容,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