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路上风餐露宿的时候,山里能找到一个睡觉的地方便是万幸,直到在松本村落脚,有了居住的院子,两个人才有房间的概念,她睡着衫婆婆儿子曾经的卧室,银时开始跟她一起睡,后来睡衫婆婆收拾出来的客房,只是进出她的房间依然毫无顾忌。衫婆婆耳提面令他好几次有关礼仪的事项他都屡教不改,松阳也没这方面的顾虑,向来不在意这一点。这几日银时倒像是转了性,要么就是差遣班上的女学生来叫她,要么就干脆让她睡到自然醒,总之坚决不踏入她的房间。松阳看着在孩子们的包围和欢呼声里神气扬扬地扛着竹刀的银时,和四脚朝天地躺在了地板上的紫发小孩子,愣了愣。是昨天遇见的那个孩子呢,这么快就来找银时一起玩了吗?“哇呜!银时师兄又打赢了啦!”“那还用说!”银时得意洋洋地挖鼻孔,口中却毫不留情地嘲讽道。“感受到了吧!叫你这臭小鬼来踢馆,阿银都说了会给你一个痛彻心扉的教训了——”“痛彻心扉?”松阳在他背后笑眼弯弯地捏了捏拳头。“是指银时的头顶吗?”银时挖鼻孔的手僵了僵,他动作缓慢地放下手,故作不经意在衣角上擦了擦,在松阳开口之前忽然放下木刀撒腿就跑,一眼都没有望过来。松阳一个不留神居然没抓住他,她看着银时的背影无奈摇头,伸手打算把倒在地上的紫发少年扶起来,被对方冷漠回绝。“无需劳烦,我自己可以起来。”松阳思索了一会儿,干脆利落地伸手把那孩子抗到了肩上,不顾那孩子抗拒的动作,愉快地将他抗进了后院。“你在干什么。”大概是知道挣扎无果,那孩子就脸色阴沉的由着她一路抗进里屋,又被她安放在了坐垫上,看着她忙忙碌碌地找东西,忍不住出声。松阳正在翻找昨天用剩下的绷带,见那孩子主动开口,不由弯了弯唇角。“给你找好用一些的伤药和绷带喔。说起来,你的名字是?”“高杉晋助。”“我的名字是吉田松阳。”“我知道,我听说过你的事情。”“听说过?都是些什么样的事情呢?”松阳一边把伤药糊满高杉的脸,一边用绷带把他的整个脑袋缠满。高杉坐地端端正正,又不敢动,费力忍受着伤药流进嘴里的涩味,艰难地发出声音。“他们说,你带着个白毛小鬼,开私塾,不收费,教穷孩子读书,呸好苦……”能呼吸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高杉忍不住动手把鼻子嘴巴从绷带里扒拉出来,猛地大吸一口气,立刻分辨出绷带上残留着的异样气息。“这个绷带——”“怎么啦?”“有一股味道。”“伤药的味道确实不太好闻呢。银时也不喜欢。”“不是……”高杉把摸过绷带的手指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说道。“香香的,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啊。”松阳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我好像把缠胸的绷带拿来给你包扎了,抱歉。”“……缠胸?”高杉冷静地重复了一遍,依旧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呼吸平稳地把这句话又重复了第二遍。“缠胸的绷带?”“我先给你取下来,乖乖的不要乱动喔。”松阳还没意识到她刚才的话对这个讲究礼仪的少年武士造成了怎样的内心冲击。高杉呆滞的任由她把绷带一圈一圈解开,又换上新的绷带一圈圈缠回来,思考能力和他呼吸的空间一起变得越来越狭窄。缠胸,是指缠住胸部吗?有一部分的浪人似乎会有这样的习惯,但是味道,男性会有这样的味道吗?也不是不可能吧,不是不可能吧??松阳把绷带缠好,见高杉还端坐在垫子上一动不动,瞪着那双宝石绿的眼睛灵魂出窍一般的样子,不由惊讶地问道。“怎么啦,看你好像很受打击的样子,只是输了一次,下次说不定就能赢回来喔——”“——你,是女人?”声音在绷带包裹下模糊不清,松阳好奇的帮他把嘴巴扒拉出来,见他大吸了一口气,又一字一句问道。“吉田松阳,你是女人?”“没错呢。”松阳笑眯眯的点头,给予紫发少年当头一棒。高杉张了张嘴,瞪着她,又闭上嘴,一言不发继续盯着她,像是要用眼神把她看穿一样,松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沉默之间,高杉却忽然站起身,动作猛烈地向她鞠了一躬。“感谢!我明天还会再来踢馆的!”随即他转身就跑。松阳只见他顺手扯过蹲在围栏后面偷看的马尾辫孩子,扯得他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