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错愣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程景明说得对,他一直刻意对身边的人隐瞒着自己的性取向问题。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告诉他待在黑暗中。而他已经习惯了,在他开始明白自己的性取向的时候,他就不断在掩饰在逃避。即使和程景明在一起,他也总觉得这不是他最终的归宿。程景明情绪十分激动,他狠狠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到底哪点丢你的人了?我是穷还是丑?是你一直没有正视自己吧。我敢光明正大的谈恋爱,你敢吗?我敢对所有人公开,你敢吗?我们之间到底谁欠谁更多?”方南错被问住了,他轻声说道:“是我想回归正常的生活了。我承受不了这一切,我也不希望我们的错误更大。我们在一起就是错误,不仅对我更是对你。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方南错有些哽咽:“我们在一起最多就是去美国领一张在国内毫无法律意义的纸骗骗自己,这就是我们能做的极限了。你有钱,可以不在乎世俗的目光,可以和你讨厌的一切抗争。可是我只有这一条命,我即使搭上了全部,我依旧承受不了。”“这就是你的看不见未来?所以你逃避?所以你要和我分手?”程景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轻声说道。“我说过,我这辈子是个错误。你不应该招惹我。”“如果我执意呢?”程景明执拗地追问道。方南错扭过脸,一滴眼泪滑过他的面颊。程景明抓起方南错的手腕就要拉着人出门:“你跟我走!”“去哪里?你要干什么?”“你要是不走,我就背着你!”方南错用袖口擦擦眼角的泪,尽量稳定情绪。两人一起出了办公室,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离开了逗点。身经百战的司机早已打开车门在大厦下等二人。“去美术馆。”程景明把方南错摁进迈巴赫的后排座。“你到底要干什么?”方南错觉得自己头脑一片空白。程景明伸手轻拍方南错的膝盖,他有些遗憾地说道:“本来想过几天再带你来。但是今天我就证明给你看。”方南错低着头,看着程景明的手背,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该想些什么。等到天全部暗了下来,他们才到了美术馆。这是方南错第一次来这里,美术馆是现代简洁的6层楼,白色的外壁在黑暗中依旧十分亮眼。美术馆楼前有个小广场,简单的“z”字型水系把广场分为了两个部分。方南错跟着程景明走过广场,进入美术馆。大厅墙面全部是纯白色,地面则是黑色的纯黑色大理石,一黑一白对比强烈。连接大楼一二层的是流动感十足的莫比乌斯环状楼梯,它如同一条丝带垂挂在大厅中。站在一楼朝上一直可以看到透明屋顶外的点点星光。程景明看着空荡荡的美术馆解释道:“油画和雕塑等开业前才会运过来。”“哦。”“这家美术馆的名字,我想了很久。现在,我决定取名一错。”“一错?”程景明点点头,看着方南错认真地说道:“你说你自己是个错误,说我们的相遇是个错误。可是我愿意一错到底。”方南错眼睫湿漉漉地看着程景明,眼神中包含了他对眼前这个男人所有的感情。这些复杂的感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小方,我遇见了你,我才明白了什么是患得患失,什么是爱而不得。很多人告诉我犯了错要立马纠正,及时止损。可是,我今天在这里告诉你,我愿意为你犯错,我愿意和你共同进退。如果我们在一起如你所说是个错误,那么我用一生来守护这个错误。”程景明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想说得话。最后他情绪太过激动,竟然不争气地哽咽了起来。方南错深呼吸一口气,不知该不该高兴。心跳得很快,好像就要跳出来了。跳出来吧,这样就能看看自己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程景明稍稍平复情绪继续说道:“你说美国的结婚证不过是一张轻飘飘的纸,没有任何法律意义。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我们办理成年意定监护公证吧,这是国内现阶段能达到的最大程度了。我要是最后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放弃治疗书也得由你来签字。”“你真的不用做这么多。”方南错轻声说道,她从来没有想过程景明能做这么多。这样热烈的感情,他既渴望又害怕。“不,小方。”程景明打断了他的话,“我今年已经30了。我没有时间也不可能再重新爱上别人,把我们走过的路再重新走一遍。我说让你把你人生以后的10年、20年都规划上我。现在,你把咱们的墓地也规划好吧。”